是,奚陵已經給自己報過仇了。
但他殺的那些,僅僅隻是當初布陣害他的那一部分人。
白桁很清楚,還有相當一部分,至今仍躲在幕後的存在。
這不夠。
他要從根上抹掉那些人的希望。
他要叫這些人……再也不敢對奚陵有任何想法。
想到這裡,白桁抓著奚陵手背的力氣不自覺大了一點。
“唔?”
尤帶夢囈的一聲輕哼,白桁這才發現,他居然把奚陵給捏醒了。
四目相對,黝黑乾淨的眼睛水潤流轉,一睜眼,便目的明確地看向了白桁。
人真的是會被蠱惑的。
例如現在。
奚陵明明也沒做什麼,隻是挪了下身體,用他漂亮的眼睛那麼一望,再用初醒時夢囈般的聲音稍加邀請,向來慣於忍耐的白桁竟就完全經受不住誘惑,稀裡糊塗躺到了奚陵旁邊。
“你……”
白桁不是第一次和奚陵躺在一起。
甚至在第一次知曉奚陵心意以前,在百年前那個靠在門上的吻發生之前,他倆出任務時都時常會同床共枕。
可從前的他卻從未有過一次如現在這般,呼吸加重,心如擂鼓,有種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安放的窘迫之感。
想來想去,他決定問問奚陵還記得多少東西。
隻是白桁沒想到,才剛一張嘴,一雙柔軟的唇瓣會直接貼了上來。
這是個履行得有些遲了的吻。
唇齒相依,驟然壓上來的身體火熱而緊繃,且因為白桁還張著嘴的原因,剛一貼近,就直接吻到了最深。
白桁手指插入了奚陵的發根。
儘管時常是主動的那一個,但奚陵的吻一如既往,輕柔純情,帶著試探般的小心翼翼。
白桁恰恰相反。
他雖大部分時間都克製而壓抑,但或許就是這樣的壓抑,讓他真正和奚陵親密起來時,反而格外有侵占欲。
上下交換,局勢在一瞬間發生了反轉。
眸光明顯加深,體型的差距,讓白桁幾乎將奚陵鎖在了懷裡。
近乎粗暴的吻。
過度侵入讓奚陵抑製不住自己的聲音,而這樣的聲音,又讓白桁更加動情。
兩相催動下,儘管白桁還稍稍克製了一下自己,不敢將全部體重都壓向傷勢未愈的奚陵,臨到最後,還是差一點沒控製住,直到把手都探進了奚陵的衣角,才被突然觸碰到的繃帶激了一下,險而又險地停了下來。
而此時,已經足足過去了一炷香時間。
又一次抱到了一起,兩個人靜靜相擁,粗重的呼吸占領了整個小屋。
率先打破靜謐的,是臉頰還有些發紅的奚陵。
“我剛剛,做了兩個夢。”
懷中的人聲音□□未散,一絲迷茫卻依舊傳遞出來。
又或者說,從睜眼
之時起,他的迷茫就從未消散。
奚陵抿著唇,頓了頓,才輕聲開口道:“第一個夢,是在新城,你……”
聞言,正在努力平複自己的白桁停住了。
夢中的場景似乎猶在眼前,奚陵臉上隱約露出痛苦,有些說不下去,直到白桁抓住了他的手,他才能借由那股力道,緩緩繼續:“……你不喜歡我。”
當即心頭一緊,白桁有些著急,想要解釋,奚陵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開口:“第一個夢,是在廬平城。”
在夢裡,他喝醉了酒,誤將白桁當做了大師兄。
沒想到誤會並不是誤會,白桁真的是他的大師兄。
而儘管喝醉了,他也清晰地記得,白桁曾用白修亦的口吻,安慰他說:他沒有成婚,哪一世都沒有。
他還……對他說了喜歡。
他喜歡他。
白修亦喜歡奚陵。
大師兄……喜歡他的六師弟。
一百多年求而不得的東西,突然發現其實早就放在了眼前,哪怕白桁已經表露得足夠明顯,哪怕就在不久前,他還讓自己親他一下,奚陵的第一反應,依舊是下意識地懷疑。
懷疑是不是殘破的靈台在作祟,不僅弄得他記憶混亂神誌不清,還編造出了一段莫須有的場景,欺騙了他的認知。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大師兄……”聲音驀地一哽,奚陵幾乎是求助似的看著白桁,本就因接吻而變得通紅的眼更加濕潤,稍稍一眨,淚水就徹底無法包裹,順著消瘦的下巴,一路向下滑落。
第一滴,落在了白桁的臉側,砸得他眉梢一抖。
第一滴,卻被白桁主動接在了手裡。
等待答複的這段短暫時間裡,奚陵先聽到了一聲輕歎。
這聲輕歎讓他止不住地一顫,但在下一刻,奚陵的臉卻被人托了起來。
“怎麼總是這麼讓人心疼。”臉上傳來輕柔的觸感,白桁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塊手帕,在奚陵臉上擦拭起來。
從眼角的淚珠,到唇邊吻後留下的濕潤,從臉頰的淚痕,到額角隱約的汗水。
白桁一點一點,擦得溫柔而認真,就像這幾個月裡,每次為奚陵清理汙漬時一般無一。
而十分神奇的,奚陵在這個過程中,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末了,白桁將奚陵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聽到了嗎?”
他們還抱著,這個姿勢讓一人的距離十分拉近,奚陵感受到了白桁快到驚人的心跳聲,像是在告訴奚陵,他根本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有微風自窗頭吹入,奚陵怔怔的,看著白桁對他輕輕笑著。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眼中忐忑逐漸褪去,終於,不再迷茫,而是同樣彎了彎眼,趴在了白桁胸前。
隨後他聽到白桁胸膛悶悶的笑聲:“怎麼不說話了?嗯?小黑娃?”
奚陵頭也不抬,直接捂上了他的嘴巴,嘟囔道:“我不是,不準叫
這個。”
白桁於是又開始笑。
這些天,一人過得實在太波折了。
身體的疲倦也就罷了,情緒上的大起大落,才是最讓人無法承受。
到了現在,白桁終於也扛不住了。
他垂眸,又多看了一眼懷中的奚陵。
他還趴在他的胸口,白桁能感覺到奚陵的身體,在隨著他心跳的節奏微微伏動。
儘管奚陵已經意會到了他的意思,但意會和親耳傾聽,到底並不相同。
窗外風停,卻有兩隻飛鳥相伴而來,好奇地站在了窗沿。
白桁依舊還是說了那句。
“它在說愛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鳥啼婉轉,優美動聽,像是飛鳥也為他們歡喜。
奚陵好像頓了一下,而後,輕輕蹭了蹭白桁的胸膛。
*
這大概是一百多年來,奚陵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以至於再度睡醒,居然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白桁原本以為,奚陵醒來以後,第一反應應該是同他溫存一下,享受享受曆經苦難後的苦儘甘來。
但他沒想到,奚陵醒後第一件事,居然是往他懷裡鑽了鑽,問起了正事。
“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儘管至今也還是雲裡霧裡,但直覺告訴奚陵,大概率和白桁有關。
而他的直覺向來精準。
聞言,白桁默默收回了想抱抱奚陵的手,卻是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