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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地鐵,走到家門口,陸晅沒急著解鎖,隻在原地站立片刻,似做了一番極大的心理鬥爭,才將拇指貼到把手上。
嘀——
屋內沉黑,無聲無息,唯有窗外霓虹在白牆上閃爍塗畫。
場麵似乎與陸晅想象的不太一樣。
客廳並沒有被改頭換麵,他離開時什麼樣,回來時還是什麼樣。
陸晅快速掃視一圈,奇怪的是,他沒有看到那個小孩。
陸晅胸中一跳,這可是二十二層,她該不會喪心病狂到跳樓跑路吧。
陸晅打開燈,白芒送走黑潮。
“乾什麼!”頭頂有人嚷嚷。
陸晅舉目,一叢毛乎乎腦袋從他床上豎起,不快道:“誰讓你開燈了?”
陸晅心才落定,嘴上依舊懟回去:“誰讓你睡我床了?”
“床不就是給人睡的?”女孩站起身,振振有詞。
她甚至在他床上蹦跳起來:“你臥榻不錯,又白又大又軟,我很喜歡。”
什麼虎狼之詞,陸晅隻覺得不堪入耳,健步衝上木梯,想把她拎下來。
玄微早預見他會這樣,在他動手前就滾進被窩,把自己裹成一隻胖白蛹。
“出來。”他對她的無賴完全免疫。
“不出。”她死攥著被角悶聲抗議。
陸晅:“知道自己多臟嗎,就來睡我床?”
“就睡,就睡,你來啊,來啊——”大白蛹滾來滾去,還像是能透視一般,囂張地去撞床邊那雙長腿:“你有本事抓到——”
大白蛹忽然停下。
“沒勁折騰了?”陸晅趁機把它拉拽起來,與此同時,玄微從裡麵探出了頭。
他手勁大,她躥得快,兩人撞到一起。
嘶——陸晅倒吸口氣,鬆手捂住鼻梁。
玄微倒回床褥,也開始揉腦門,啊嗚啊嗚好痛好痛。
“你頭鐵做的?”
“我還沒說你鼻子是水泥糊的呢。”
兩人繼續對嗆,好一會才消停。
還好沒流血,陸晅按了兩下生疼的鼻骨,不想再說話。
玄微坐起身,想起方才的意外發現,麵色遽然肅穆。
她爬過去,在男人左袖嗅了起來。
幾秒後,她得寸進尺地扒住他胳膊,湊得愈發親密,鼻頭幾乎拱進他襯衣褶皺裡。
陸晅蹙眉,嫌棄抽手:“你乾嘛?”
玄微坐正:“你身上有一股味兒。”具體什麼味兒,她沒明說。
陸晅也聞了聞自己,隻有香皂味:“什麼味。”
玄微微妙地笑了下:“路上踩到狗屎的味。”
陸晅頷首:“嗯,我路上踩到你了。”
“……”
玄微沒有再跟這個無理人類計較,因為他帶了份飯給他,她已經聞到了,是炸雞香,她的唾液瘋狂分泌,心已飛馳到樓下。
吃飽喝足,玄微仰躺在沙發上摸肚皮。
看似愜意懶散,她的神思卻已跑到九天之外,她不明白,陸晅身上為什麼會有其他妖怪的氣味標記。
他並無過人之處,怎會博得狐女青眼。
除非,是奔著自己來的,或者說,是奔著她身上的財富法寶而來。
趁陸晅洗澡,玄微從小包裡捏出一枚硬幣,輕念咒語,銅幣周身逐漸浮出金光,從她指間脫開,懸至半空中。
玄微眉心緊鎖,雙手交握,四指貼合,往前一壓——
那枚硬幣急促往門口飛去,一下沒入門板,再也不見蹤跡。
這是他們族內的鎮宅咒,她雖隻學到些皮毛,但拿來抵禦小妖偷襲還是不在話下的。
做完一切,玄微靠回沙發,哢擦哢擦嚼起薯片。
陸晅以往洗的都是戰鬥澡,但今天有所不同,他對玄微那句“踩到狗屎”將信將疑,所以仔細搓抹一番,半個鐘頭才出來。
他見玄微還跟沒了骨架似的癱在沙發上,便徑直朝她走過去,把手遞給她。
玄微沒懂,困惑看他。
“聞聞,還有嗎?”他一本正經,神情沉肅如探討學術。
玄微唇角上揚,正要嘲笑。
見她麵色不對,陸晅當即抽手:“不用了。”
他還補了個稱呼:“狗子。”
玄微:?
誰是狗子?叫誰狗子?
陸晅開始交代一些注意事項,比如她的洗漱用品,她的換洗衣服,怎麼調節冷熱水,還有臨時準備的地鋪。
玄微跟在後頭連連點頭,一副理解力很強的樣子。
講的差不多了,陸晅記起一件事,回身走向玄關的衣帽架。
再回來時,他嘩啦啦撒下不少銀色硬幣在茶幾上:“路上換的。”
玄微眼冒精光,瞬間跪坐下去,將它們圈在胳膊裡。她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那些硬幣,完全無視了麵前的男人。
陸晅站那等了幾十秒,也沒等來一句感謝,果斷上樓睡覺。
玄微一一將硬幣擦拭收好,才發現客廳裡已經空無一人,她杵起上身,找到了二樓床上的男人。
她看到他在玩手機。
玄微也取出自己手機,在屏幕上寫字。
叮,陸晅收到了一條短信。
來信人是狗子,他剛改的備注。
玄微收回視線,掂著手機沉吟,一旦被惡劣些的狐妖盯上,多半凶多吉少,情況最好也得麵黃肌瘦,形容枯槁。她被關在這裡,行動受限,頂多幫他到這,這間屋子以外的一切,就隻能看這個凡人造化了。
陸晅點開她的短信:
“提醒一句,今後不可帶人回家,尤其女人。”
陸晅:……
……
……
這女的有毒。
關她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