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玄微剜他一眼, 站起身來,拍乾淨衣服上的塵土。
陸晅見她不答, 又問一遍:“你到底是什麼?”
他猜著一些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名詞:“妖怪?神仙?精靈?巫師?超能力者?神奇動物在哪裡?”
不知道為什麼,他雖驚異到極點,卻沒有產生太多恐懼。可能光論外形, 玄微活脫脫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少女, 還比他矮好大一截,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殺傷力。
即便她一直擰著眉,凶惡地瞪著他,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恐嚇模樣。
玄微重新把小包挎好, 伸手拉住他衣袖:“跟我過來。”
陸晅心砰砰的, 猶疑兩秒,還是跟了過去。
她帶著他去了一條狹小山道, 九曲十八彎,越往深處, 越是密林蔽日, 見不到一個人。
路上他不放心問:“我要死了麼?”
畢竟他撞破了一個驚天秘密, 難保對方不會殺人滅口,尤其她身份未明,且很大概率上不是人類, 搞死他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再多問一句, 你就死了。”玄微咬牙切齒。
陸晅立即噤聲, 他暫時還不想英年早逝。
走了約莫兩裡路, 玄微才停了下來。
四周渺無人跡,荒草叢生,隻有高聳的鬆木,和啁啾的鳥雀。
玄微雙手揣進棉服兜裡,神情嚴肅,她不再裝嗲叫她哥哥,而是換成了頗為正式的:“陸晅。”
“嗯。”陸晅深吸一口清寒空氣,努力使自己鎮定。
玄微危險地眯起眼:“你曾對我有恩,我可以饒你一命,讓你平安過年。”
陸晅頷首。
“但你剛剛什麼都沒看見,”
陸晅回:“好。”
儘管性命堪憂,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納罕:“我還是想知道你身份。”
玄微挽唇:“我是什麼對你而言重要嗎?”
陸晅說:“重要,不然到死都在想這件事。”
玄微作出以手割喉捋脖子的動作:“行,告訴你,這樣你過會兒就能瞑目了。”
“?”陸晅認慫:“那不必。”
凡人真的挫到家了,玄微不禁譏笑:“這麼怕死?”
陸晅胸腔起伏一下,並不否認:“我還年輕,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是不想死這麼早。”
玄微見他態度誠懇,口氣緩和許多:“算你識相。”
她舔舔上唇,指揮他說:“你站好彆動。”
陸晅蹙眉,眼看著玄微從她布袋中取出一枚硬幣,嘰哩哇啦小聲念叨,像在施咒。
慢慢的,那顆一元硬幣浮出一周金芒,飛至半空。
陸晅眼底映上這圈光,有驚奇的明亮。
啪。
硬幣直直衝他撞來,眼一花,陸晅躲閃不及,就已不見錢幣蹤跡。
陸晅一頓,回頭找,“去哪了?”
玄微咧開大大笑容:“在你身上。”
這笑說不出的惡劣,陸晅去兜裡翻找,卻摸不到任何東西。
玄微嗬出一團霧氣,輕飄飄說著些心狠手辣的話:“彆找了,你找不到的,這硬幣已經附到你身體裡,可以時刻監聽你的一言一行。我現在放你下山,倘若你對外人提及我一個字,這枚硬幣會立刻貫穿你五臟六腑,讓你一瞬斃命。是生是死,我想你自有定奪。”
陸晅回:“我沒你想象的那麼差勁。”
玄微挑起一側眉毛:“誰知道呢,人心叵測。”
她哈了哈手,純真一笑,像早春山裡的花:“我先行一步,你半刻鐘後即可下山。”
陸晅拔足要追,卻發現自己真的動不了了,雙腳如同植進地裡,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漸行漸遠。
陸晅突地想起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大聲叫住她問:“玄微!照片上那個男孩子你真的不認識?”
山鳥受驚,撲簌飛往天際。
粉色身影一頓,回頭朗聲答道:“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都同我無半分乾係。”
陸晅不再說話。
與一株木樁麵麵相覷了近十分鐘,陸晅兩腿才得到解放,他彈跳兩下,又在身上查找,拍打,抖撣,也不見那硬幣去哪了,不禁有些氣惱。
但轉念一想,這樣的奇妙經曆,也不是人人都能體驗地到的吧。
他自我安慰著。
剛剛被玄微限行,期間他一邊整理情緒,一邊回憶了一下當日初見,和以往相處時的那些細枝末節。
女孩不會說外語,肯定長居國內,對新潮事物不太了解,不懂漢語拚音,不會乘地鐵,不會用手機,但字寫的很好,現在想來,她平日裡說話也文縐縐的,連罵腔都跟古人一樣……可以自由出入寺廟,鬼魂妖怪應該做不到?對他的稱呼多是凡夫俗子、凡人,身上還帶著一大堆金銀財寶……
怎麼越想越像個偷錢離家出走的叛逆小仙女?
這點上麵,她和那個王天琦,好像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陸晅往山下走,被自己的聯想給惡心到了,結論過於美好,與實際情況並不相符,如果真有仙人,哪個仙人會像她一樣手段毒辣,動不動以死相挾,隨隨隨便就往人身上安個定/時炸/彈。
陸晅不再猜了,不過是要他守口如瓶而已,對他來說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