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晅沒有猜,隻說:“我爸也是這個病。( 小 說)”
王龠挑眉:“哦?他現在怎麼樣了。”
陸晅沉寂一秒, 如實告訴他:“走了快十年了。”
王龠微微笑起來, “我得這個病也快十年了。”
陸晅看他:“這麼久?”
王龠口吻平靜得如同在談論他人病況:“我三十二那年體檢查出來, 就跟小玥合計了一下, 決定把天琦留在姥姥那邊,我們不想讓他知道。那次治療效果不錯,中間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複發,就是去年複診情況又不好。”
陸晅詫然,這一年來, 他與王龠接觸過幾次, 一點也看不出他病痛纏身。
“我很走運,這幾年想要實現的東西, 基本都做到了, 但錯事也乾了不少,”他惋惜又釋然:“這病又回來找我,我一點不意外, 就想老天能再給我兩年時間, 撐到天琦成年。”
陸晅拙口鈍腮,不知怎麼安慰才恰如其分:“應……肯定可以。”
“我自己心裡有數, ”王龠笑著站起來,又如長者般拍他肩後兩下:“你回去吧, 聽不見天琦鬨了, 估計是睡了, 我再去看看他。”
陸晅也起身:“好, 你多陪陪他。”
王龠點點頭,轉頭朝病房走去。
——
陸晅走進電梯,跟在他後麵進來的,是一家三口,孩子還小,被父親單手抱在身前。
孩子兩隻小肉手,抓著父親大手:“爸爸,抽血痛痛嗎?”
那位父親可能常乾重活,手背粗糲,臉上也是吹風日曬的痕跡。他笑著搖頭:“不痛。”
“你騙人——”小孩鼻子眼睛都皺成一團:“我上次都疼哭了。”
“那是你還小,等你長成跟爸爸一樣的男子漢,就什麼都不怕啦。”母親在一邊說。
“聽到媽媽說的了嗎,”父親親昵地蹭蹭兒子鼻尖,又故作嚴肅:“下次不要再問我疼不疼了啊,爸爸這麼勇敢,怎麼會怕疼。”
孩子哼哼笑起來。
陸晅走出電梯。
回到門診大廳,人潮洶湧,他一眼看見自己母親。
大家都步履匆忙,就她一個人站在門邊,轉臉望著外麵白茫茫的天光。
陸晅忽然鼻酸。
他長吸一口氣,雙手揣兜,朝母親走去。
他停到她身後,沒有說話。
陸母似心靈感應般回頭,挽唇道:“好了啊。”
陸晅“嗯”了聲。
“走吧,”她不放心問:“你們老板孩子怎麼樣了。”
“醒了。”他沒說好不好,因為他也不確定。
陸母歎氣:“家境那麼好,怎麼也會想不開啊,”話還未落又否定自己:“也不好說,沒準人家也有我們不知道的煩惱。”
陸晅瞥了眼她絮絮叨叨的嘴,和紋路橫生的眼尾,突地啟齒:“媽,對不起。”
陸母一驚:“怎麼了?”
“讓你等太久了。”
陸母看看腕表,困惑:“這才多久。”
“很久。”陸晅神色鄭重。
陸母聽懂了他話中深意,眼瞟向彆處,不想讓兒子察覺她眸中顫動,過了會,她才回過頭說:“不久,哪裡久啊。”
陸晅想問清楚:“那時候,是爸讓你瞞著我的嗎?”
陸母沒開口,似在默認。她頓了頓,不再隱瞞:“是他的意思。”
陸晅說:“我知道了。”
“你也彆怪他。”陸母勸道。
“我跟他計較什麼。”他是那麼好的人。
隻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的一顰一笑還刻印在心底,他還是好想他。
——
送走母親,陸晅回到公寓。
進門後,他掃了眼客廳,沒有看見玄微,他想開口叫她,最後還是隻字未發。
這幾天經曆太多,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走到龜缸前,玄微並不在裡麵,隻有潺潺水聲,在白費勁討好著並不存在的屋主。
陸晅想關掉筒燈,手在半空懸停少刻,終究還是把它留那開著。
他直接上樓,走到床前,他停了下來。
純白被子鼓出一小團,裡麵顯然睡了個人。
陸晅原地笑了下,淡淡的,摻雜著許多情緒,卻無法逐一言明。
按理來說,換作平常他肯定就要掀被子跟她理論,但他今天精疲力儘,沒有那閒心計較。
他直接躺回床上。
玄微睡得正香,忽然察覺有生物闖入她領地。
她警覺睜眼,看到同一條被子裡男人的軀體。她探出頭找他,“你乾什麼?”
“我能乾嘛,睡覺。”陸晅眼皮微耷,覷了眼她頭頂。
“先來後到,”玄微坐起來:“我先躺這的。”
陸晅單臂枕在腦後,沒一點咬走的意思:“你怎麼不睡你那龜缸。”
玄微盯著他好整以暇的臉:“白天隨我睡哪,是你說的吧。”
“但我這會就是想睡床。”他打了個嗬欠,合上眼睛。
“哎?”她去拎他衣領,“你這人怎麼言而無信,說話不算話。”
剛要使勁,陸晅已經握住她手腕,她沒設防,直接趴到他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