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上去與他年紀相仿,四目相對,他依然盯著他,並未移開目光。
他眼神大膽,有一種不加掩飾審察感與進攻性。陸晅稍感不適,禮貌地抿了下唇,微微頷首,轉身就走。
大廳地板異常乾淨,打了蠟一般能清楚映出人影。
陸晅找到一架無人跑步機,在顯示屏上調好參數,慢跑熱起身來。
過了會,他身邊那台空著跑步機,也被人占用。
陸晅調整著氣息,側目看身邊人。
居然是剛剛更衣室那個男人。
他注意到陸晅視線,彎唇笑了笑:“你好。”
他嘴唇亮晶晶,像塗了層東西,很招眼,陸晅不由多瞥他兩眼。
男人皮膚很白,眼尾上挑,有一對張揚招風耳,寸頭理得相當平整,這本應是比較男子氣概頭型,可卻被他周身氣質完全壓製,陸晅無法用準確詞彙來概述這種氣質——陰柔?邪氣?尤其他身上有一股極其濃鬱香水味,像是瓶子草為了獵捕,分泌出來一種花蜜。
相當衝鼻。
陸晅抑製著想要皺眉**,健身房基佬多是常態,除去性取向,大家都隻是過來運動普通人,他不多在意,點了下頭,便正視前方,跑自己。
可那人突然同他搭訕:“誒,你剛來?”
他嗓音偏中性,咬字輕柔,遠勝公司那些直來直去大呼小叫女同事。
陸晅深吸一口氣:“嗯。”
“我叫焉潯,”他揚臉瞄了下陸晅屏幕,將自己這台機器調成與他一致速度,一邊介紹起自己:“你呢。”
陸晅不太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那種歧視滿滿恐同人群,淡淡說出自己名字:“陸晅。”
“什麼xuan呀?”
“日字旁。”
他微妙笑起來:“日加心照不宣宣?”
“不是。”
他思維靈敏:“哦——亙古不變那個亙,是嗎?”
“嗯。”
怕他再聊更多,陸晅調快速度,從6直接加到9,跑帶飛速滑動,他喘息愈發急促。
他能感知到身側那人一直在看他,不是含蓄偷窺,格外光明正大,像追一集劇那樣理所當然,又如同身處畫廊,自然而然地賞析著一幅名畫。
陸晅覺得冒犯,免不了身心排斥。他果斷抬手,在表盤上點了幾下,跑帶稍後漸止,陸晅走下去,去往彆器械區。
不料那人又跟了過來,如同黏上就甩不掉口香糖,陸晅避著他眼睛,開始在健身館裡漫無目遊走,隻為了挫垮他積極性,甩拖他尾行。
男人心知肚明,笑容愈發蕩漾,好像陸晅越躲,越能激發他興致。
停在一架橢圓機前,陸晅認為自己必須講清楚,以此來避免更多糾纏,他索性回身直麵他:“我不是GAY。”
男人挑了半邊眉,出奇自信:“很多人剛認識我時都這麼說。”
陸晅:“……”他強調:“更不會變成GAY。”
“這句話他們也說過,”男人微嗤,挑眼看他,扯起一邊嘴角:“要不要加個微信?我什麼都能聊,天上地下床上床下,都可以,來者不拒。”
“不用。”陸晅斬釘截鐵拒絕,他回身找著更衣室方位,不想在這多待一秒,那種身處密室,蚊蠅縈繞還驅趕不儘煩擾感令他窒息。
剛要抬足,他左邊手腕忽然被搭住,反應不及,男人拇指已按在他肌腱處,重重撚了一下。
陸晅頓時怒上心頭,他狠抽回自己手,眼神淩厲,一字一頓警告:“彆動我,彆再跟著我。”
焉潯戲謔笑起來,一臉爽到樣子。
陸晅當即離開原地。
——
玄微午後就回了家,掃蕩完一整條街,肚子已經滾圓如氣球,此刻她葛優癱在沙發上眯眼打盹,像一位饜足饕科。
正舔唇回味著那家新開川味小吃缽缽雞,滴滴兩聲,公寓門被打開了。
她半睜開眼,是陸晅黑著臉從外麵進來。
他周身冷峻,扔下拖鞋換好就往裡走,瞄到玄微時,他密雲摧城麵孔才略微放晴了些,隨後蹙了蹙眉心:“回來了?”
玄微翹著珍珠一樣皎白圓潤腳趾:“對啊。”
她見陸晅麵色極其不佳,猜他定是遇到煩心事了,便想讓他講出來逗她一樂。
“你去哪啦?”她故作關切狀,實則內心惡劣,等著笑他。
想到就膈應,陸晅不願再提,轉頭去了衛生間。
他用消毒液狂搓雙手,連洗三遍,不放過任意一處。
陸晅隻字不言,玄微有些掃興。
她今天吃了不少鹹貨辣食,此時喉嚨有些發齁,見陸晅出來,就喊住他,讓他替自己倒杯水。
陸晅駐足:“你自己沒腿嗎,能跑那麼遠,到廚房這點距離走不了?”
“就是走路多了,腳痛!這會動不了!讓你倒杯水怎麼了!”玄微氣鼓鼓回嘴。
陸晅哼了一聲,雖冷卻透出縱容,他拐去廚房,倒了杯溫開水,端來給她。
這還差不多,玄微小手隨意一攤,剛要接過,她似被火舌燒到,“嗷”得輕呼一聲,低頭握住自己手。
她死咬下唇,看起來疼痛難忍。陸晅胸口驟然縮緊,忙蹲下身問:“你怎麼了?”
他仰頭喝了一口杯裡水,並不燙人啊。
玄微不答,口中細碎念著咒,片刻之後,指間灼痛才消散殆儘。
她直起上身,狠瞪向陸晅,目光如炬:“你今天見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