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的他已經沒力氣去檢查這個了,就縮在伴侶懷中沉沉睡去。
從汙濁中誕生的邪神用數萬年的時間抓住了一條銀色尾巴的漂亮愛人,且從此再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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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禮拜日,神父們在今天總是很忙碌,但一人除外。
他就是即將要去行宮的索亞神父。
奧格斯特公爵從來不會前往教堂,但出於麵子上的事情,他必須要表現出一點對於教廷的“尊重”。
不過也就隻有這點尊重了,誰敢去惹接手了帝國全部軍隊的年輕公爵呢,神父想道。
倒是奇怪,奧格斯特公爵不太願意和貴族們聚集在一處,反而常年和小妻子一起生活在臨海的行宮中。如果非必須的話,他甚至一年都不會露一次麵。
正想著,馬車倏然停下。
神父推門下車,高大的鐵門已經被人打開,就等著他進去了。
淺色的薔薇層層疊疊開在公爵府的花園裡,宛若一場童話般的美夢,很難想象這居然是一位鐵血將軍的住所。
不過據說這些花都是奧格斯特公爵為自己愛人栽下的,那位美人十分喜歡這些嬌嫩的花朵,為此公爵每年願意出龐大的園丁費用。
抱歉神父,在前麵帶路的管家突然回過頭對他說道,“公爵暫時還沒有回來,您能等一下嗎?”
“啊?”索亞神父愣了一下,然後立刻點頭,“當然,當然,我一整天都有空。”
其實他隻來來了就夠了,誰也不會傻到去問公爵禮拜是否儘心。難道還打算拿自己的頭去和兵器比比堅硬度嗎?
但神父並不知道,就在和他一牆之隔的偏廳裡,萊茵斯正捂住小腹,藏在沙發後麵一聲不敢出。
高貴的公爵夫人居然要在自己家裡找地方躲起來,這說出去怕是會成為上流圈子的大笑話。然後他們就會命人把敢傳這種假消息的人趕出去,最好打一頓才行。
但事實就是這樣。
萊茵斯一下一下地啜泣著,他被肚子裡陌生的感覺逼到隻想哭出聲來。他已經不需要用尾巴支撐身體了,在不久之前萊茵斯就已經可以像是奧格斯特那樣自由地轉化為雙腿行走。
奧格斯特對此並不太滿意。
的確,這樣的轉變代表萊茵斯已經是一條發育成熟的鮫人了,但這也代表他的小銀尾不再需要他抱著就能去任何地方。
所以,惡劣的鮫人違背了承諾。
萊茵斯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他的腰太細了,一點點細微的變化都能被立刻察覺,更何況因為孕囊的發育,萊茵斯一直很關注那裡。
在那幾天,奧格斯特每天早上都會看見自己的小愛人茫然地站在鏡子前,悄悄觀察小腹的模樣。
那就像是一隻被鏡中的自己嚇到了的小貓一樣。
奧格斯特會惡趣味地突然出聲,問萊茵斯在看什麼。然後就會得到一個稍微有些緊張的早安吻。
萊茵斯已經不怎麼怕他了,那股不願意被他承認的依賴已經和丁點愛意融在一起,讓小銀尾絕大多數時候就像是融化的奶油一樣任由他胡作非為。
奧格斯特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任由萊茵斯在短暫的疑惑過後依賴地走到他身邊。而鮫人會俯身親吻在愛人的眉睫上。
他表現得就像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他和萊茵斯的懷孕一點關係都沒有。
萊茵斯那時還不能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和人類剛剛懷孕一樣,症狀並不是很明顯。隻是會又害羞又緊張地閉著眼睛,下意識捂住肚子蜷縮在沙發上而已。
但很快,這就瞞不住了。
鮫人在孕育後代之前,為了保證鮫卵的正常發育,身體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變化。銀色的尾巴每天都是濕漉漉的,繁育的本能讓萊茵斯的尾巴都變得有些遲鈍,他下意識不想再動,在水中的時候甚至不願意離開奧格斯特半步。
懷孕讓身體格外酸軟,萊茵斯很長時間都隻想窩在一處。但他的下意識逃避並沒有帶來什麼效果,萊茵斯的小腹還是逐漸鼓脹。
萊茵斯就算再笨也該明白這代表什麼了。
但是他已經不能像是多年前那樣逃離了,他連靈魂都被某個邪惡的生物套上了枷鎖,長久的寵愛讓他變得比以前更加嬌軟,帝國最受寵的貴女也沒有萊茵斯這樣的待遇。
……
萊茵斯本能地壓住那一片皮膚,窗外海麵平靜蔚藍,天空廣闊。行宮的花園裡,蒂娜正看著奶牛貓撲蝴蝶。而這都是奧格斯特為了他留下的。
他總是很寵愛他的小愛人。
奧格斯特答應不會毀掉世界,也答應萊茵斯留下蒂娜和小黑白,他答應了一切一切,隻讓萊茵斯留在他身邊而已。
“唔!”
小腹一片酥麻,孕囊收縮了一下,裡麵的鮫人幼卵並不太安分,連帶著銀尾鮫人也隻能兀自忍耐。萊茵斯蜷縮腳趾,腳踝上鱗片隱隱約約地浮現。
但奧格斯特好過分。
騙子。
壞東西。
“……啊,公爵大人,日安。”
萊茵斯全身一怔,茫然地朝門那邊看去。
門外索亞神父正惶恐地朝奧格斯特行禮,心中嘀咕。
這位不是說在外麵嗎?明明穿的是居家服啊。
不過這也不是他該管的,神父正打算寒暄兩句進入正題,就見奧格斯特抬手示意他可以閉嘴了。
“抱歉,有些事情要辦,您先去休息室等一下把。”
索亞神父當然應下,“好,好。很著急是嗎?”
……
奧格斯特一手按在把手上,他聞到了萊茵斯甜美的氣息。他的小愛人,還是笨笨的。
他按下把手,難得朝外人笑了一下,“是,挺著急的。”
沙發角落處露出一點雪白,引人上前細細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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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有人能觀測到無數小世界的集合時就會驚恐的發現,其中有很多都變成了一片深黑。
這並不是代表這些小世界破碎或者解體了,隻是一位神明為了尋找愛人留下的痕跡而已。
當然,這些小世界以後都歸他掌管就是了。
B市,華國科技大學。
鬱斯的手機震了兩下,他側眸掃了一眼,是他的直係學長溫瑾言發來的。
“下課以後給我打個電話好嗎?”
台上教授正寫下一行新的數據,鬱斯抽空回了一句“好”,就繼續在平板上記錄了。
與此同時,深紅生物公司總部69層的核心研究室裡,溫瑾言盯著手機上的那個字看了許久,神情專注溫柔。
片刻後,他將手機放進口袋,抬眼看向玻璃另一邊的詭異生物。
隔著五厘米厚的防彈玻璃,裡麵研究員的嘈雜叫聲隔得一乾二淨。但這些,都從耳麥裡清晰地傳入。
“小心,它還有毒液!”
“它分泌的是什麼?!”
“蠟嗎?這是蜂蠟嗎?”
“為什麼現在就已經有築巢傾向了?明明沒有母蟲存在。”
溫瑾言盯著那隻生物。
——那是隻體長接近兩米五的類蟲生物,它有透明的翅翼,螳螂般用於切割的前足。
但隻要一眼,人類就會意識到,它其實很像是放大了無數倍的蜜蜂。
它一隻在震動翅翼下的黑色鼓囊狀結構,裡麵的研究員都無法理解這個。
但溫瑾言能聽懂。
它在呼喚蜂後。
……
片刻之後,麵容俊秀的青年單手覆蓋在玻璃上,黑色的眼珠仿佛浸在水銀裡的黑曜石一般盯住那隻被控製在原地的同族。
“我——的——”
他用口型這樣說道。
那一刻剛才和鬱斯發短信時的所有溫和都從這個人的臉上消去,隻剩下讓人膽戰心驚的偏執篤定。
b市正值初秋,微黃的葉片在枝頭搖擺。天空無雲淺藍,底下的城市如同往常一樣繁華平靜。
而某些變化,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