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謝止全身不用解釋的裝備已經能說明身份了。
狄明烽的目光猛地一凝。
他和嚴重景都擁有蟲族的基因,而鬱斯更是他們的蜂後,說到底,外麵這些異化人類並不會真正地傷害到他們。
如果自己要解決嚴重景,最好就是在這種沒有其他人乾涉的情況下。
——但嚴重景已經上前了兩步,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
鬱斯被塞進車裡的時候,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駕駛座上的人抬眼朝後看來一眼,剛好在後視鏡中與鬱斯帶著一層水霧的黑瞳對上。
謝止皺了下眉,大概是出身軍隊的男人都有點看不少柔柔弱弱的同伴。特彆是,和嚴重景狄明烽比起來,鬱斯一看就是被保護的那個。
全身都透著股漂亮又好欺負的意味。
謝止帶著頭盔包括單邊夜視儀、攝像頭、通訊器和瞄準鏡。這些設備之下隻露出一雙眼睛,鬱斯看不太出他的表情,隻知道謝止的目光似乎是往下了一點。
“尿了?”謝止問道,不過他們這些特種兵,什麼場麵都見過。他隻是覺得鬱斯有點膽小,倒也沒太嫌棄,“有機會去店裡給你找條乾淨的褲子,現在忍一下。”
鬱斯:……
這人怎麼能這麼說話啊,鬱斯羞恥到想要找條縫把自己塞進去。
他不知道該怎麼和謝止解釋,甚至自暴自棄地覺得謝止就這麼誤會也比知道真相要好。
謝止收回目光,他當然認出了鬱斯和嚴重景。這兩個青年的資料昨天就擺到了他們小隊的桌上,從小到大所有履曆都寫得清清楚楚。
鄭依依口中,b市人類開始異化的時候,唯二被溫瑾言帶走的人。當時看資料的時候,謝止他們隻是覺得鬱斯可能知道什麼深紅實驗的內情,才會被帶上。
但現在看到真人,不知道為什麼謝止心裡總有點說不出來的念頭。
謝止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溫瑾言沒有和你們在一起嗎?”
嚴重景安靜地坐在鬱斯身邊,目光淡淡定在狄明烽身上。
在謝止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隻龐大的蟲族猛地落下,骨尾甩在車頂上,將那片金屬狠狠砸出一條凹陷。
“狄明烽!”鬱斯被震地朝後一撞,慌忙想朝車窗外看去。
但他根本看不清,入目的隻有嚴重景帶著冷意的背影。
謝止在數次生死之間磨出來的本能讓他在蟲族落下的同一時間踩下刹車,發動機艱難讓車輪立刻動了起來。
蟲族的骨尾幾乎切進車頂,又在一秒後被猛地甩了出去。
鬱斯隻聽見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下意識將手臂擋在臉前。就在這一瞬間,狄明烽被麵前的蟲族狠狠壓在了堅硬冰冷的地麵上。
謝止卡得這個位置很好。
老校區的綠化經過這麼多年的生長早就變得亂七八糟了,原本的小樹苗現在比兩個人的腰都粗,茂盛的枝葉遮著,即使有蜂後的甜香在這裡,能找過來的蟲族也隻是少部分。
落下來的那幾隻蟲族都被謝止提前解決了。
——按理說,不會有蟲族突然落下來。
還是這麼精準的角度。
狄明烽的黑瞳映出蟲族猙獰的頭部,它一點都沒在意自己被suv甩開的骨尾,直接抬手朝狄明烽狠狠抓下。
!
“嚓!”
黑色的尖長五爪刺入水泥地麵的聲音甚至有一點像是玻璃裂開的聲音,狄明烽連退三步,腳下踩住綠化帶的邊緣,冷冷看向suv。
完全碎裂的車窗玻璃落得到處都是,殘留在軌道裡的像是猛獸的牙齒般豎著。
在那之後,嚴重景用手背抵在流血的額頭上,大概是剛才被碎玻璃割的。
但這分毫沒有讓青年的目光帶上一丁點的驚懼。
他就那麼冷靜平淡地注視著狄明烽,身形將鬱斯擋得一絲不剩。suv之後,三四隻蟲族從樓頂跳下。
它們的複眼中稍微有些迷茫,像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一樣。
但身為蜂巢中的一員,它們必須要執行王蟲的命令。
而現在,嚴重景給他們的命令是,殺死麵前落單的這個人類。
鬱斯扶著前座勉力讓自己坐穩,“我們被發現了嗎?”
他被嚴重景摸了一下頭。
青年“嗯”了一聲,朝前麵的謝止望去,“我去救他。”
就好像給那些蟲族下命令弄死狄明烽的人不是他一樣,新任王蟲正大光明地在自己的小蜂後麵前裝著無辜。
嚴重景的手已經搭在了車門上,前麵的特種兵突然開口。
“來不及了,你現在下去隻能是送死。”
!
鬱斯心中一冷,茫然恐懼地看著謝止。
他剛才以為……自己、嚴重景和狄明烽,可以安全地離開。
謝止不可能下去,否則晾在道路上的suv很快就會被蟲族毀掉。他們失去唯一的代步工具,根本不可能逃離這裡。
而嚴重景隻是個大學生,不可能從蟲族手下救回狄明烽,隻是去送死而已。
車子硬生生從兩隻蟲族的空隙擦過去,嚴重景輕輕抿了下唇,那是個沒有完成的微笑。
鬱斯能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在顫抖,但他還是堅持開口,“我們可以……唔!”
他想請求謝止到了安全的地方以後等一會,說不定狄明烽會找過來。
但他的身體根本不聽話,熟透的果子一樣稍微壓一下就濕了一片。
為什麼會這樣……
鬱斯覺得很熱,他壞掉了,但恐怖的怪物還在後麵追他們,狄明烽生死未卜。而他隻能無助地將眼淚蹭在抱著自己的人身上,可憐地嗚咽。
“狄明烽……他會死的……”
嚴重景抬手將細細顫栗的鬱斯抱到懷裡,suv開得並不平穩,讓他額前的頭發有些晃動。
謝止朝後看了一眼,“他怎麼了?”
身後蟲族下意識地想要追上他們,地麵和利爪相接的聲音不斷傳來。要是有人能趴到嚴重景麵前仔細查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瞼邊緣已經出現了皮下的血點。
因為使用王蟲的能力,身體就仿佛打開了某道“鎖”。蟲族特殊的神經結構在他的眼球周圍生長開來,這能讓嚴重景既擁有蟲族的視力,又不用像是外麵那些異化人類一樣長出巨大複眼。
嚴重景幾乎能聽見自己骨骼的“咯噠咯噠”聲。
他已經是王蟲了,轉化液正在讓他擁有溫瑾言一樣強大的身體。再過一天,嚴重景就完全可以在人類和蟲族之間自由轉化。
而現在,他至少可以控製蟲族攻擊狄明烽,以及——讓鬱斯陷入發情期。
謝止的神經一直緊繃著,他已經讓一個幸存者死亡了,剩下的這兩個人,一定不能再出問題。
還有最關鍵的是,溫瑾言到底藏在哪裡了?
他抬眼,剛想問些什麼,就在後視鏡裡看見後麵名叫嚴重景的青年極其溫柔地將鬱斯抱進懷裡。
那是個……很奇怪的擁抱。
奇怪到謝止本能地蹙起眉。
嚴重景將自己的下巴擱在鬱斯肩側,唇瓣翕合。他比鬱斯高,這個動作之下,青年的脊背必須彎折。一手按在懷中的後頸上,另外一隻手卻沒有像常人一般攬住鬱斯的腰。
而是夾在兩人中間,反手覆蓋在鬱斯的小腹上。
從謝止這個角度,隻能看見鬱斯濕紅的眼梢,和汗濕在雪白臉側的碎發。就仿佛是一隻巨大怪物握住一小朵白薔薇,隻從指縫裡露出一點雪白二體,
嚴重景這個動作,就像是用自己的身體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牢,愉快又滿足地朝愛人祈求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