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個樹洞 追風逐日(1 / 2)

國王長著驢耳朵 七寶酥 11242 字 9個月前

打從隔壁間換租客,這是春初珍首次看到家裡倆小孩晚自習後一道出現在玄關。

她有些意外:“你們一起回來的啊?”

原也在一旁等春早先換鞋,正要啟唇接話,春早已迅速回答:“樓下碰到的。”

“哦。”春初珍不再多問,隻吩咐:“放完書包就出來吃飯,粥都要冷了。”

春早應一聲,麵無波瀾回房,期間沒有再看原也一眼。

其實心快要蹦出嗓子眼。

臨睡前,她照常登陸扣扣,發現男生一刻鐘前給她發了消息。

原也:可以啊春早同學,不光擅長代寫,還擅長演戲。

春早:“……”

聯係到今晚的“文具店等人事件”,她要笑不笑地安靜幾秒,側過身去,捶兩下枕頭,才能鎮定回複。

她給出具體緣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怕我媽誤會想多。

男生的消息隨之而來:誤會什麼?

春早再次失語。

這人怎麼回事,非要把話講那麼清楚嗎?

她深吸一口氣:你上次在她麵前明確表態不幫我搞數學,她有點不高興的,我怕她誤會我們兩個說一套做一套,瞞著她相互偷師。

信口開河竟然是這麼羞恥的事情。

春早發出去後就用手蓋住雙眼,過了會,才放下,好在對方沒有將信將疑,也沒有刨根問底,已經在總結陳詞。

原也:這樣。

春早附和:嗯,是這樣。

是不是這樣,到底是哪樣,可能隻有當事人自己才清楚。不過——

晚上文具店的對話仍烙在她心牆,她不禁想問清這個從開學第一周就困住她的問題。

那時跟原也還算半個陌生人,小心翼翼,問什麼都擔心冒昧;

但今晚似乎不一樣了,他來文具店找她,又在門口等她,讓她底氣頓生,仿佛握住了一張可以踏足他內心的磁卡,滴一聲,即可搭乘他的過往巴士。

所以她問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參加競賽了?

聊天框裡靜下去。

好一會,原也回來風輕雲淡幾個字:因為想高考,想當狀元。

說得跟吃飯喝水一樣,春早被他的自信狂妄創到,如鯁在喉,最後:好的,祝你成功。睡了,晚安。

對方似乎感知到她情緒,又進入輸字狀態。

春早便也停在那裡耐心等候。

原也說:如果考到省一,我媽也許能看見。

春早怔住。

不是沒猜測過原也生母的狀況,也想過最糟糕的,天人永隔生死離彆的那一種,但現在看來,是她腦子裡的狗血撒得太多。

也可能是原也看起來過於獨立和灑脫,常讓人忘記他還是與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人,也需要一些常人無法剝離的親情依戀。

未經他人事,任何安慰都顯得乾澀,春早慢慢打著字:如果真有那一天,誰都會看見的,大家都會為你歡呼,在古代你可是要簪花騎馬遊街被圍觀的。

原也問:你呢。

春早心跳的拍子變快:當然了。

她開始畫餅:我還會送你禮物。

——實際上,頭緒為零。也不知道到那時的他需不需要。

隻是,此刻的原也很像一頭袒腹的年輕雄獅,露出肚子上碗口大的傷疤,她忽然不知道要怎麼上前安撫,連目光觸及都顯得冒犯。

春早問:你跟你媽不聯係嗎?

原也:她出國了。

春早想說,異國也可以打越洋電話和視頻,但顯而易見,時差和距離有時能成為最殘酷的割席,地球被赤道掰分為兩個半圓,有人還沉湎於舊日花園,而有人已經躍身另一片森海。

春早沒有問更多。

當然,隔牆的少年也沒有說更多。

最後她信誓旦旦:沒事,你還有很多在意你的朋友,比如我。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失聯的。

她會一直關注他。

見證他的策馬舉高榜,春風得意時,永遠是百草園裡的獨秀一枝。

男生居然認真起來,當然也可能是孩子氣的玩笑。

他說:發誓。

春早生出幾分給自己挖坑的悔意,但還是硬著頭皮:我發誓。如果我跟你失聯,我的數學永遠上不了140。

原也大概率笑了:對自己這麼狠?

春早氣哼哼:不然呢。

期待運動會到來的這一周,時間變得漫長又迅猛,終於,嘹亮的《運動會進行曲》響徹校園,高一二年級各班能成群結隊去往操場。學生們的隊伍如股股溪流,將綠茵地彙聚成藍白色的汪洋。

沸動的人頭,在校長上台講話後終於止息下來。

春早站在隊伍裡,以手遮陽看遠方。

隊伍前端的藍色旗幟隨風飄揚,扛旗的正是她們的體委宋今安,而童越站在他身畔,穿著惹眼的瑤瑤公主cos服,妝容閃亮如小美人魚。領隊舉牌過場時,沿途男生們的口哨和狼嗥此起彼伏。

散會後,三班為數不多的幾個男生將桌椅搬來校園大道,擺放在標有本班提示的區域。

四張課桌拚湊成大家的臨時營寨,旁邊還摞著成箱的礦泉水和能量食品。

春早把帆布包放到桌上,擰開保溫杯蓋喝口水,迅速進入備戰狀態。

她取出提前備好的幾張加油稿,把它們交給另兩名“臨時同事”。

一起寫稿的還有語文課代表吳曼真和班裡一個叫陶寫的內向男生。

“我昨晚寫的,你們看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可以先交到廣播台,給咱們班搶占先機。”

吳曼真放眼看賽道:“我們班第一個項目是什麼?”

春早拿出手機看眼群聊:“鉛球。”

“我覺得沒問題,”大略掃兩張,她交到陶寫手裡:“你看看,有沒有要改的地方。”

陶寫樹懶似的,總比旁人慢半拍,一會兒才說:“挺好,我也沒意見。”

“誰去交?”

一個整理運動補給的男生舉手:“我來!”

說完就接過去風風火火溜走。

春早這廂筆耕不輟,而在內場觀戰打氣一小時的童越,也滿頭大汗地回來。她臉頰酡紅,披掛的紗織頭飾已經黏在鎖骨處,她抽出一瓶水猛灌,炸聲問:“宋今安這個逼在哪兒,怎麼加油陪跑的就我一個?”

班長翻一翻項目時間表:“下場一百米,他去熱身了吧。”

“趁著有項目就偷懶是吧,我要去跑道上絆他了。”撂下話,女生又抱上幾瓶水,氣勢洶洶地殺回去。

剩下的人都哭笑不得。

一百米。

正在摁筆帽的春早被這三個字攫住神思。

原也今年參加一百米嗎?

如此想著,她側頭望向相距不遠的一班片區,香樟樹翳裡,他們班的組織力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幾個學生麵色焦灼地商量著事,中間並沒有他。

難道去參賽了?春早又掉頭看操場,紅色塑膠跑道和濃綠草地上四處散落著學生,哨聲,歌聲,人聲,融成一片。白光乍眼,還隔著灌木枝葉和翻飛的插旗,找個具體目標比登天還難。

“哎,春早,你看看我這兩句行不行?”吳曼真忽然叫她。

春早回神,湊過去看了看,盛讚:“可以說是當代冰心了。”

吳曼真嗔笑:“那我可就去交了啊。”

“好哦。”

“把你那兩張也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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