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沒有再調整那枚發卡, 原也也不提及。
好像一條心照不宣的暗語,橫亙在那裡,她觸手可及, 而他斂眉可見。
春早喜歡閱讀,但能摸到非推薦課外書的機會微乎其微,大都集中在假日逛書店時淺嘗輒止。
她這些年來基本宅家學習,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市立圖書館竟一次沒來過。
原也沒有急著領她去最終目標地,而是抄近道停在沿途一家私人咖啡店。
兩人前後進門, 原也停在吧台前,問她喝什麼。
春早是奶茶果茶的忠誠信徒,又有春初珍嚴加管控, 咖啡隻偶爾喝過速溶。——而她上回進咖啡館,還是為谘詢暑期工兼職事宜。
此刻望著高處黑板牆貼裡花裡胡哨的飲品單, 她也陷入了迷茫。
“桂花拿鐵好喝嗎?”
原也回:“還可以。”
春早看他:“你經常來這裡買咖啡?”
原也:“去圖書館前都會帶一杯。”
“你都喝什麼口味?”
“冰美式。不過你還是彆點這個, ”他找出一個容易共感的形容:“跟喝冷藏過的中藥一樣。”
春早腦補到苦皺起小臉:“啊?”
收銀機後的店長一聽,替自己伸冤:“我們家美式用的烘豆也很香很獨特OK?”
原也笑著看回去:“就給她桂花拿鐵吧,加三泵糖漿。”
十分鐘後,坐在一旁胡桃木小圓桌等候的春早,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咖啡卡片。
她翻轉一下,看到背後筆觸細膩的桂花可可豆圖案:“這是什麼?”
原也說:“他家的特色,每種咖啡品類都有專屬小卡, 我幫你要了一張。”
春早又去看上麵古典的咖啡店英文LOGO, 設計獨具匠心。喜歡,回去後一定要作為重磅嘉賓加入她的鐵盒秘密花園。她開心地將卡片收進帆布袋裡。
市圖一樓落地窗環繞,空闊的大廳裡被日光積盈。原也停在門邊,要來她手機, 在市圖公眾號上幫她辦理電子借閱證。
春早不聲不響地立著,偷偷打量起原也。
高高瘦瘦的男生一手拎紙袋,一手在操作她的手機,眼瞼微垂心無旁騖的樣子……
真的好像一個……
又帥脾氣又好的男朋友哦。
她被自己的想象搞到羞澀,背過臉去竊笑,緩過勁兒才回頭正兒八經問:“好了嗎?”
他抬眼:“催什麼,”又問:“你手機係統多久沒更新了。”
春早失聲兩秒:“是手機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原也笑而不語,將手機遞回來。
過完安檢,原也領她去三樓,周末的圖書館人不少,星羅棋布地散在各處,但格外靜謐。
兩人穿過疊巒般的書架和長長的閱覽桌。原也找到固定的靠窗位置,示意春早坐在那裡。
初來乍到,春早拘謹地放下包,低聲:“這兒嗎?”
“嗯。”原也挨個取出紙杯咖啡,將春早的那杯放到她身前,才在她外側坐下。
秋日的光影被窗框剪貼在女生的帆布袋上。
春早從中抽出筆袋和作業講義,輕拿輕放,而後慢悠悠背過身,將基本拿空的帆布袋勾放到椅背上。
回過頭,原也正微微揶揄地看著她,唇角弧度似有若無。
春早莫名其妙,剜他一眼。
原也立刻斂目,在手機上給她傳靜音消息:沒事,不是一點點聲音都不可以。
素質人春早收到,手指敲得飛起:你管我。
原也:好,我不管。
春早:寫作業了,勿擾。
兩人同時放下手機,春早啜了啜手磨咖啡,被醇厚的咖啡味和清雅的桂花香驚豔到,怎麼可以結合得這麼恰到好處。甜度也適中。
她如遇天外來物般多抿一口,才放回去,摁出筆芯,全心對付起假期作業。
原也慣常先做擅長的數學卷,快刷完選擇題那頁,假借翻麵,他撐頭看向春早,執筆的女生已入無人之境,眉心水波般微皺又漾平,日光將她的發絲渲成剔透的淡金。
他微微笑,繼續寫自己的。
臨近十一點,早起兼睡眠不足的後遺症漫上來,咖/啡/因都抵禦不住困意的侵襲。
春早掩唇打了個嗬欠,眼皮逐漸沉重。
她換邊支高下巴,不服輸地死撐。
而卷子上黑而密的文言文印刷小字越發模糊不清。
注意到她有一下沒一下,小雞啄米般的昏狀,原也猜到大半,小聲提醒:“困就趴下眯一會?”
春早瞥他一眼,強打精神虛張聲勢:“沒有啊!我不困。”
她很好,怎麼可能被瞌睡輕易打倒。
尤其旁邊還坐著每逢周末就嗜睡如命的原也,他這麼神采奕奕,也顯得她也太弱了吧。
難得出來一趟,如果就這麼敷衍地趴過去,也會對不起他的“精心安排”。
春早灌下兩大口咖啡。
放下筆,雙手撐臉,搓揉兩下,想讓昏昏沉沉的自己重新振作。
這咖啡……
怎麼比蒙汗藥還奏效。
萎靡的女生還在硬扛,原也當即放棄任何無效的口頭建議,一下扯掉衝鋒衣拉鏈。
布料摩擦的動靜將春早混沌迷糊的視線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