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私密空間裡,楚若遊給了雲洄之一個緊實的擁抱。
雲洄之問,我的新年願望是不是把你嚇到了。
楚若遊答,有一點,下次說給我一個人聽就好了。
又誇說:“歌唱得很好,我女朋友多才多藝。”
她抬手摸摸雲洄之的頭。
雲洄之得了句謬讚,邊竊喜邊低了點頭讓她摸。
她經常聽見雲洄之哼歌,蒹葭鎮的時候,歌也好,口哨也好,雲洄之總要弄出些動靜。
以至於楚若遊常常會好奇,她都在樂什麼呢。
但也不肯去問她,反正招招手,雲某人就端著她的好心情跑來麵前了。
那首民謠,楚若遊也在雲洄之手機和車上聽過,聽的時候不覺如何,隻是悅耳。
但當雲洄之在眾人麵前,清唱一首私人喜歡的曲子,展示她溫柔乾淨的嗓音和自信昂揚的氣質時,學生眼裡的仰慕讓楚若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原來她習以為常的洄之,會輕而易舉得到彆人關注的目光和喜歡。
她一直知道這件事,但親眼目睹的當下,還是難以平靜。
關於跨年夜,雲洄之有諸多構想安排。
楚若遊卻沒那個心思,她最近事情多,累到隻想早點回家,在家裡歇上一個假期。
這雲洄之完全能理解,也為她能喘口氣感到開心。
談戀愛最不急,浪漫可以留著慢慢談,身體跟情緒永遠是第一位,於是把自己所有計劃打翻。
等楚若遊離校,她也回了程家。
她的房子暫時還沒能住。
為了早點能住進去,雲勇給她買了精裝房,但仍要簡單裝修,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入住。
這些天她在選家具,特意問了楚若遊的意見。
楚若遊說讓她按著自己的喜好選,畢竟是她以後要住,沒必要遷就自己。
雲洄之笑說這算我們的婚房。
原本就是閒聊的玩笑話,說出來一起高興的,她自己都沒動腦子。
但楚若遊那一刻的表情卻耐人尋味。
不能算是不高興,可也沒有愉悅到哪裡去。
好像這話說得很幼稚,讓她有點兒想笑。又好像很冒犯,給了她很多不安和壓力。
總之,楚若遊不那麼自然地回了句“彆瞎說了”。
雲洄之知道自己失言了,這話說得太早、也太沉重,不切實際。
明明是自己一個人的居所,還是父母給買的,寫的是她名字不錯,她都沒有話語權。
因此楚若遊並不覺得這房子是屬於她們二人的,更彆提“婚房”。
才談沒多久,認識也才半年,往後的路還長著呢,“婚”這個字太遙遠了。
雲洄之暗想以後不亂說了。
可是在四下熱鬨甜蜜的跨年夜裡,獨自開車回到母親家時,她很討厭自己去反反複複地想起楚若遊那個表情。
她討厭的是人在百無聊賴時,喜歡對伴侶進行一種過分細致的想象。
從前她都是想象楚若遊有多喜歡她,多想她,多離不開她,自戀但是有盼頭。
但是今晚可能是有點兒孤單,感覺沒什麼意思,就多了些負麵情緒。
其實若遊當時可能沒有多想,就是覺得她瞎說,有些無奈罷了。
可被她的記憶一遍遍加工複雜了,越想便越不好看。
這真是存心給自己添堵。
她唾棄自己。
到了家,家裡沒人在。
程韻放學去她爺爺奶奶家了,因為程木海跟容敏今晚都有應酬。
雲洄之沒有在空曠的客廳留上片刻,徑直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房間寬敞乾淨,即便她不回來,也有人定期打掃,看上去比她離開的時候整潔。
也因為這秩序感,讓她感覺不到家的味道,好像是合她心意的酒店罷了。
她給楚若遊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剛到家。
楚若遊不多時回複她,讓她早些休息。
但雲洄之沒聽話,她睡不著,翻來覆去過了十二點,給楚若遊發了條消息。
[一整年,我最大的驚喜就是遇見你,最不後悔的事情是來夏城追你。前半年過得自在但是茫然,後半年因為有你,各種滋味都嘗了個遍。
被固定在一個城市裡,一份工作裡,失去了騎單車竄巷的自由,但得到了我最想要的心安。]
[我很慶幸能遇見楚若遊,新的一年,期待跟你走過春夏秋冬。]
楚若遊這個點肯定睡著了,雲洄之沒等她回,發完心裡兀自暖了很多。
好像從自己的文字裡又撥開雲霧,確定了現在的幸福。
已經很難得了,不該過多敏感。
隔天她睡到自然醒來,楚若遊一個小時給了她回複。
[早安。昨晚我睡得很早,沒能第一時間讀到信息。]
[我這是得到批準了對吧,批準我在新的一年裡繼續喜歡雲老師。]
雲洄之笑開了花,立即回複:[不是批準,是麻煩,是請求。]
[楚若遊:不麻煩,春夏秋冬,我們還差一個春天沒有一起過。]
[很快了!]
於是新的一年,楚若遊的第一條朋友圈是:[期待春天。]
圖片配的是雲洄之十月初送給她的畫冊,正翻到蒹葭鎮的春日,山裡開花的那一頁。
雲洄之迅速點讚。
她意識到這是一條所有人都可見的朋友圈,因為有同事讚,有家長讚,還有任予晗。
於是昨夜那星點版的陰鬱情緒立即散了個遍。
像是為了人們出行便利,假期幾天陽光都大好。
雲洄之答應了程韻元旦要多帶她出去,姐妹倆花了兩天功夫,從室內玩到室外。
天文館、電影院去了,動物園、遊樂園也去了。
小孩子活力無限
,見什麼都稀奇,又不怕冷不怕熱。
平時容敏他們陪不了太久就念叨該回家了,雲洄之則不,剛好跟她玩得來。
到家的時候天都黑透了,雲洄之手上拎著零食和玩偶,聽著程韻說她們班裡的事情。
容敏正在客廳等她們,早就擔心了,略有不滿:“怎麼才回來啊?”
程韻軟聲說:“又不晚啊,外麵有很多人呢。媽媽,你下午三四點就開始催了。”
容敏本還心急,被她說得笑了:“好好,我不該催你們。這兩天玩夠了吧,明天能好好寫作業了?”
程韻吐了下舌頭,正要說話,驀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容敏最熟悉她這樣,頓時如臨大敵:“感冒了?是不是今天玩累了出汗,吹風吹多了?”
雲洄之聞言擔心起來,今天的確玩出了汗,中午熱的那會,程韻趁她沒注意還把外衣脫了一會,而且剛才在車上就流鼻涕了。
程韻揉揉鼻子,心裡也怕,就這麼感冒了會給姐姐惹麻煩。
下次姐姐就不願意帶她出去玩了。
她喜歡跟姐姐單獨出門,姐姐不像媽媽他們一樣嘮叨。
雖然姐姐也關心她,寵著她,但是會平等地跟她交流,聽她說話,也不會一直提功課、學業,讓她覺得很放鬆。
“沒事,我隻是鼻子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