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室。
莊錚躺在浴缸裡,鼻青臉腫,呼吸微弱,隻有微微的胸膛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三天前,他在傍晚點了外賣,敲門的外賣員卻是外套下滿是血的殺人魔。
他是宅家的自由工作者,運動量不足,反抗失敗了,並被捆起來塞到了浴缸裡。
他不想死,支付密碼和身份證都給了出去。
殺人魔將他關在這裡就不管了,但偶爾還會來看一眼……浴缸有水龍頭,他沒吃的,但能喝水。
他和家裡聯係不多,也沒有親密的朋友,當初就是因為人少才到這裡買了房子……就算呼救,也不會被發現。更不提殺人魔幾乎一直在屋裡待著。
渾身都在發熱,心跳和呼吸都不像自己的。
喉嚨乾渴到似乎著了火,生命好像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外麵雷鳴震天,偶爾浴室會有點亮,雨下得很大,莊毅十分渴望有涼意能吹拂到自己身上,他費力地抬著眼皮,不想讓自己閉上眼。
他似乎出現了幻覺,聞見醫院裡的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還有一股雨水的潮濕氣息。
是哪裡漏水了嗎?
醫院的味道好令人安心啊……
“哢。”
浴室的門把手被按下,被從外推開了。
仿若一道驚雷炸響,莊錚瞬間瞪圓眼睛。
浴室裡太暗,加上角度問題,他看不見來人的模樣,但殺人魔身上總是帶有令人作嘔的怪味,現在進來的不是對方!
來人沒有按下燈泡開關,而是在浴缸邊俯身,問道:“你現在能說話嗎?有哪裡疼?”
那是道清亮的、又很關心人的男聲。
莊錚顧不上其他的,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黑影格外奪目,他迫不及待地道:“我發燒了,但把繩子去掉我能自己走的!求你了!”
他以為自己用出了肺腔裡的全部力氣,但實際上,他的懇求聲在雷鳴中幾乎微不可聞。
阮和生聽到了,他沒有猶豫,摸出小刀割斷對方雙手雙腳上的尼龍繩,將他從浴缸裡攙扶出來,一邊往外帶人一邊解釋情況。
“那個人出去了,現在天氣太差,報不了警,我先帶你去我家。”
考慮到對方的身體狀況和自己還要做的事,他提醒一聲便將虛弱的男人背上,快速又無聲地穿過了氣味怪異、一片臟亂的客廳,開了門出去。
莊錚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咳嗽著道:“謝謝……謝謝你!”
“沒事。”阮和生匆匆安撫道,按下電梯裡的樓層號。
短暫的失重感後,他帶著人進了601室,並先塞給對方麵包和水。
白熾燈下,沙發上的男人佝僂著背,一刻不停地吞咽著麵包,連喝水都顧不上。
肚子裡有了東西,在差點噎住之前,莊錚便克製地慢了動作,這才有心思看向救命恩人。
阮和生抱來毯子,把醫藥箱擺到他麵前,友好地道:“吃點退燒藥,把身上的傷處理一下吧。”
“好。”確定自己終於逃脫,莊錚放鬆下來,語無倫次,“謝謝、我太餓了……”
遞來藥瓶的年輕人在他眼裡散發著聖光,臉上的笑容都寫著慈悲為懷。
雖然這可能是因為他燒得腦子有點迷糊了。
他和水咽下藥片,忍不住哭了。
“真的太謝謝你了嗚嗚嗚——我還以為要死了——”他抹臉,“那絕對是殺人犯!裝作外賣員進來的,身上全是血!嗚嗚嗚嗚嗚……”
阮和生拍拍他的肩膀,把藥膏和碘酒拿出來擺好。
“犯罪分子找不到這裡的。”他說,“你自己能處理嗎?”
“能的!”莊錚抽咽著使勁點頭,不願意麻煩救命恩人,“我叫莊錚,你叫什麼?”
“阮和生。”這麼說的人笑了笑,“那你先自己包紮吧,我去看看情況。”
莊錚:“你、你要走?!”
他慌了。
被救出來和這一小會的對待,他對麵前比自己要小的年輕人生出了依賴之情。
“這種天氣,那家夥也不會突然出門吧。”似乎是看出他的慌張和焦慮,阮和生解釋道,“搞不好是要做點什麼。現在聯係不上物業,110也打不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出樓去找。”
非常正常的理由。
“確實……”莊錚也很想惡棍被繩之以法,冷靜下來後有點不好意思,“那你小心一點……我不會亂走的。”
“我會的。”阮和生點頭,“我剛住進來不久,沒電視看,你要是無聊,可以到書房看看書。”
他說走就走,拿起折疊傘和短棍就出了門。
莊錚眼巴巴地看著他合上門,窗外忽然一聲炸雷,潮濕的風穿過客廳,他顫了一下,平靜下來後,身上的疼痛格外明顯。
得在對方回來之前把身上收拾好……他一邊拿酒精,一邊思考之後做筆錄時要說的話。
真是好人啊。
*
1202室。
恐怖片裡的主角團麵對如影隨形的鬼影尖叫不已,客廳地毯上排排坐的五人中也爆發出慘叫。
“啊嗷嗷嗷——!!”
“杜茗!”李振啟沒好氣地拍了一下旁邊的人,“我耳朵都要聾了,你丫不能鎮定點?”
杜茗牙齒打架:“就是很嚇人啊!”
“既然怕鬼就彆看啊。”徐笑英無奈地搖頭,手往後麵的茶幾勾去,拿著保溫瓶倒了杯水,“要不要換一部?”
“姐,給我倒點。”楚燕把杯子遞過去,“我沒意見。”
“我也沒有。”徐成咬薯片,“小茗同學的叫聲比主角團都嚇人,不知道看完會不會缺氧。”
杜茗把抱枕丟給李振啟:“……你們這群膽大的混蛋!換吧!我去洗把臉——”
李振啟:“彆朝我撒氣啊!”
客廳隻有顯示屏的亮光,四個人開始搜有什麼能看的喜劇片,杜茗揉著僵硬的脖子,聽著聲音也不覺得害怕,摸黑到了洗手間。
燈光亮起,水聲嘩啦啦地響,臉上沾水的杜茗扯過毛巾擦臉,又上了個廁所,準備開門的時候腳底一滑。
情急之下,他一手抓住門上掛著的香袋,“哢嚓”一聲,繩子斷了。而他隨著身體前傾,另一隻手下意識扶住門框。
“呼——”
好險沒摔倒。
杜茗長長出了口氣,客廳裡已經開始放電影片頭,他捏著散發著清淡桂花香的香包看了看,準備待會去儲物櫃裡翻一個新的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