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和生一開始是苦惱的。
伊戚作為新“誕生”的詭異,設定未補足,以致於他要調查樓中詭異的具體所在,並不如想象中的簡單。
尤其是這個詭異,製造驚嚇上路數粗暴,完全不用靈異現象來嚇人。
所以他隻能妨礙對方控製傀儡了。然後,對方的行動就會有破綻。
而此時此刻,意識分成兩部分的樓中詭異,清晰地感覺到,隨著分出去的那部分被黑霧束縛,莊錚身體裡的自己也被克製住了。
它猜出來那黑霧是怎麼抓到自己的了。
跟著那幾個人、或者阮和生進去的異空間,反向搜查後,順著兩部分意識的聯係紮入現實中莊錚的精神中。
這操作可不是普通詭異能乾出來的。
被天敵扼住咽喉般的驚悚感浮現在心頭。
“……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像所有被揭露詭計的反派一樣,樓中詭異忍不住問道。
“從知道有這個人開始。”伊戚笑眯眯地回答,“順便一提,在帶我回來時,阮和生也發現了。他演技不錯吧,我差點被騙過去了。”
“!”完全被騙過去的樓中詭異受到了侮辱。
比起伊戚這個奇怪的詭異,他更關注作為人類的後者。
阮和生那關心病患、開朗樂觀的樣子,你說是在演戲?
跳梁小醜竟是我自己?!
“我不明白。”它惱羞成怒地講,“不過一個人類,為什麼你看上去是站在他那邊的?”
詭異的本性可以用任何負麵詞語來描述,那是它們誕生時自帶的天性,以致於它非常困惑伊戚扮演人類就算了,怎麼就非得演出值得信任的那種樣子?
“還是說,一見麵就那種樣子,你是想將他當成儲備糧?”它說出自己認為阮和生被盯上的理由。
“什麼這邊那邊的,彆隨便圈圈畫畫。”伊戚不悅道,操控黑霧勒緊了樓中詭異,“儲備糧?那是你的想法,腦子裡隻有吃嗎。”
他其實有點意外。
樓中詭異真的相信他“在意阮和生”了誒,明明雙方交流還沒有多少。
於是思考過後,他自得地在心中小本本上寫筆記:為了被認可關係性,要隨時cue一下本體。
“那又是因為什麼?!”又被蔑視一把,樓中詭異繃不住了,怒喊道,“彆告訴我你真的想和他交朋友!”
“為什麼不能是真的?”伊戚有些困惑,他表現得已經足夠直白了。
但他並沒有多少耐心和熱情對注定要死的東西。
於是樓中詭異看見黑衣青年眨眨眼,用隨意而輕快的聲音發布了通知。
“不好意思,我已經餓得受不了了。希望你不要反抗,老老實實成為我的食物。”
這是禮貌嗎?
不,隻是傲慢而已。
正是這樣平靜的、好像是在認真地請求的口吻,讓披著人類皮囊的他更添上數分比詭異還要恐怖的天真。
樓中詭異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憤怒。
詭異的本質是生命體死亡前的執念、怨念與憎恨絕望之類的負麵情緒和能量雜糅。
如果那份執念或怨念來自於人類,它們平常也會以生前的姿態作為掩飾。
但這種赤.裸.裸的、意味著詭異間彼此廝殺的情景下,這個詭異卻還堅持“常識”,毫無疑問,是輕視!
“你——”應激反應下它尖叫起來,“彆太得意了!”
伊戚:?
“比你強大的詭異,我們要多少有多少!”樓中詭異咬牙切齒,“你就等著某一天,也成為哪位大人的盤中餐吧!”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伊戚嗤了一下,興致缺缺道,知道它說不出更多信息量,“去不存在的下輩子,多學學反派會放的漂亮狠話吧。”
黑霧猛然收緊,浸入到莊錚體內。
這具身體好似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在黑暗中麵色漸漸漲得通紅,痛苦而艱難的喘息中伴隨著骨頭摩擦的聲音,令人牙酸。
在他即將死亡前,黑霧拖拽著一團紅色的圓球從他腹部冒了出來。
紅色圓球是肉紅色,布滿瘤子和血管,像沒了皮的肉球,正在一鼓一鼓地起伏著。
而莊錚躺倒在沙發上,被阮和生救出來後的睡眠,比之前更舒適了,都打起了小呼嚕。
伊戚盯著這東西:“噫——”
好惡心。
真不想吃。我可以不吃嗎?
他將這個想法傳達給了空間裡的本體。
阮和生向他發來了無情的拒絕:不,你得吃。
伊戚撇撇嘴,調動記憶思考該怎麼吃掉詭異,又戳了本體一下:快點,吃掉之後就能結束這個故事了。
*
在伊戚聯絡本體時,另一個空間的六號樓裡,追逐著五人的殺人傀儡忽然都止住了動作。
五人正在被前後包抄,一群傀儡忽然僵硬的景象格外壯觀。
“停下吧。”最後麵的阮和生最先出聲提醒,他拎著沒有用的電鋸戳戳離自己最近的傀儡,“應該沒事了。”
前頭的李振啟扶住樓梯欄杆,大口大口喘氣:“呼……怎麼突然都停了?還是說接下來會有更危險的東西冒出來?”
楚燕雙手撐地,蹲著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