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異形大多有群居的習性。也就是說,方才大小的蟲子大概還有成千上萬隻。
方銘忽然想明白為什麼自己摔下來,卻沒有死。
因為比起屍體,這些蟲子更喜歡活物。
.
又行了一段路。
蟲洞一個接連著一個,除鞋底踏過泥土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響。
“——”
甚至當乍一聽見響動,方銘都險些以為是錯覺。
他停下腳步,靜聽了一會兒,終於確信有聲音傳來。
這回是人聲。
貌似有一定距離。
聽不清楚內容,話語也支離破碎。
會是老哥?
放在平時,方銘不會輕易靠近。
但現在既然存在這一可能性,就必須得去確認對方的身份。
方銘朝聲音來向行去。
地下暗無天日,頭頂土壁沉沉壓了下來。土質鬆散,不時有泥土零落。
交談聲斷斷續續,但始終沒有中斷。
大概穿過七八個洞穴,人聲逐漸清晰起來。
“你TM的找死!”
間或穿雜一些槍響和土塊落地的聲音。
在打架。
雙方對敵的話,另一方他大概會認識。
方銘加快腳步。
又是幾道槍聲響起。
因為跑動,肺部變得更加疼痛。
他皺緊眉,速度愈快。直到最後一道岩洞前,險險刹了車。
剛才由於距離問題沒有注意。到了跟前,才發現這後邊沒有路。
正前方是一人高的洞口。
洞口往外,映入眼簾空曠的天頂。頂部岩石倒掛,此起彼伏。
周圍一圈岩壁布滿密密麻麻的洞口,宛若蜂巢。
而方銘現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天頂下方,滾滿了數百團蛛絲製成的繭。大概是那些異蟲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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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邊包裹著黑影。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方銘視線飛快掃過,很快找到了爭執雙方。其中一道身影十分熟悉。
是老哥!
動作看不出遲緩,除了右腿不太利索,其他地方似乎沒受傷。
方銘心臟沉沉跳了一下。
在這裡發現想找的人,他不知道算不算幸運。
離得太遠了。
他下不去,對方也上不來。
對麵開槍的男人依然在依依不撓。看穿著,貌似是那名刀疤男的隊友。
方銘半蹲下,嘗試舉起手/槍瞄準。
目標一直在移動,距離太遠,擊中的可能性不大。
他放下手臂。
再看老哥,並未進行反擊。而是在繭團之間移動,製造死角。
那些白繭意外很堅固。哪怕被擊中好幾槍,也僅僅是掉落幾縷蛛絲。
等等。
如果這些是異蟲的產物,那麼那些異蟲——
下一秒,方銘耳邊便聽見了異響。
再然後。
一隻碩大的昆蟲頭部從岩壁上方洞口探了出來。
方銘瞳孔驟縮。
不僅一隻。蜂巢一般密密麻麻的穴口爬出了無數節肢類生物。猶如黑色潮水,齊齊往下湧去。
底下兩人大約都在警惕彼此,並未注意到這一異變。
“——!”
方銘想要出聲提醒。
剛張開口,喉噥管便冒出一股濃腥兒,生生咳出一口血來。
肺部刺得越來越深了。
他死死捂住胸口,抬起了槍。
.
刀疤男隊友射儘了最後一發子彈,隻剩空槍。
他罵了一句,丟掉空下的槍管,抽出刀來。
同一時間,方巍言躲在白繭之後,給子彈上了膛。
“砰!”
槍聲響起,卻是來自上方。碎屑簌簌下落,沾上肩膀。
兩人都被這道槍響所吸引,齊齊抬頭,皆是麵色驟變。
蟲潮猶如雨落。灰褐色的岩壁仿佛也被染成了漆黑。
彈儘糧絕的男人慌了,一邊謾罵,一邊撲向方巍言,想要搶奪子彈。
方巍言動作乾脆,瞬間結束了男人生命。
敵人倒下了,但危機並未結束。
方巍言立馬轉身,拖著右腿朝最近的洞穴靠去。
蟲流頓時劃為三股。一股朝男人屍體,一股朝方巍言,最後一股,則齊齊奔向方才槍響的岩洞。
方巍言不知道剛才是誰鳴槍提醒,可現在也顧及不了那麼多。
膝蓋已經被義肢磨出血,將褲腿染成了深色。
他依然在動,但被卷入蟲潮恐怕隻是時間問題。
死去的男人第一個被異蟲包圍。
它們雙鄂大張,露出隱藏其中的螯牙。
並非吞噬,而是吸食。有的嵌入腦髓,有的插入腹部。
瞬間,壯實的男人便化作了人乾。
然後,第二波異蟲來到了方巍言身前。
這時,他距離最近的出口還有好幾米。
四麵八方都是蟲潮,想要衝出去實在是異想天開。
方巍言停下腳步。
到此為止了。
臨死之前,至少不能讓這群怪物好過。
他在沉默中舉起槍支。
唯一的遺憾,大概是沒能見到弟弟最後一麵。
他在彙合地點等了許久,卻沒有人回來。通訊設備也都斷了聯係。
由於害怕分散,他沒有立即去找。
直到後來實在等不住,便留了張字條打算出發。
推開門,卻映入眼簾末日一般的場景。
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異變發生以後,他失去了父親和母親,隻剩下弟弟。
現在,總算輪到自己了麼。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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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接連響起。
但並非來自於他,而是斜上方。
蟲潮密集,數發子彈下來,瞬間擊碎了無數蟲身。
頭部崩裂,液體四濺。空氣彌漫一股難聞的惡臭,直衝鼻腔。
前方開了一條路。
大約是判斷上方存在更具威脅性,蟲潮發出刺耳的鳴叫,齊齊往岩壁湧去。
方巍言身上也沾了不少液體,但他毫無所覺,愣愣立在原地。
那個人在試圖救他。
會在這個時候,會在這種情況下出手的,這世上隻會有一個人。
蟲潮猶如黑色流水連綿不斷。如同被那狹窄洞口吞噬一般,不停湧了進去。
方巍言嘴唇乾裂,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
“……小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