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是輕快的音樂、此起彼伏嬉笑。歡樂、嬉鬨的景象卻仿佛與三人之間隔了一層膜,格格不入。
皮響雲一時沒顧得上講話。
平常總是情緒內斂的人,偶爾的爆發更讓人覺得可怕。
但他又很快回神,重新露出輕浮的笑:“彆這麼激動,我隻是隨便聊聊。”
他不著聲色後退一步,拉開了距離。
“我沒有懷疑,隻是你們剛好都在現場,以為你們會知道更多線索。”
方銘看了一會兒L人,再度開口,語氣已如同平常:“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我知道。”皮響雲又往旁挪了一步,“那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道過彆,這人很快離開,身影沒入人流之中。
方銘視線一直落在人身上,直到再也看不見。
皮響雲方才的詢問,令他又回想起從前。
手掌控製不住地顫抖。
他低下眼,伸手去按,但在那之前,卻先一步被人握住。
溫度自掌心傳遞而來。方銘微頓,身體的顫抖似乎止住了一些。
“彆去想。”
全楚悠的聲音自旁側傳來,極輕。
“不要去想。”
“……”
這一切都已是無法挽回的事,而他也做不到更多。可一旦被人生生挖出,他依然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因此他隻是輕閉著眼,直到身體的顫抖完全平靜。
半晌,方銘睜開眼:“我沒事。”
全楚悠依然沒有鬆開。
耳邊奏響著交響樂,男男女女在廣場中央起舞,數道身影自眼前掠過。所有人都沉浸在歡快之中,並無人注意周圍。
兩人挨得極近,相牽的手並不顯眼。方銘終究沒有把手抽出來,任人這麼握著。
一曲畢,複又一曲。
方銘靜默注視著遠方。少頃,他壓著音量張開口。
聲音不大,又大部分被樂聲掩過。但由於離得近,全楚悠大抵還是聽見了,轉過頭來。
問話過後,方銘許久沒聽見答複,沒忍住看了過去。剛一轉頭,恰好與那隻漆黑的眸子相對。
街頭亮著彩燈,映在那漂亮的瞳孔裡,仿佛同樣染上了溢彩。
遠處是翩翩起舞的人群,而兩人彼此相望,像是將一切都隔離在外。
良久,全楚悠才張開口,漂亮的眼瞳依然目不轉睛:“小銘,那是我的台詞。”
方銘剛才詢問,還願不願意一起住。
“如果繼續以往的關係,”全楚悠輕聲回複,“我不願意。”
這大概是預料之中的答案。
同住——這原本是板上釘釘的事,隻是前幾天全楚悠突然緊逼,令這一事實有了不同以往的意義。
方銘這幾天一直在想,想他與全楚悠之間的關係,如果發生了變化,會產生什麼後果。不過糾結了這麼久,與秦灝
溝通過後,他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他沒有回避視線:“我知道。”
全楚悠微頓。
“我……有在考慮。”
方銘眉間輕輕蹙著。
“我的確很在意你說過的話。”
對方說,他將他當作了替代品。
他當場反駁了,但內心深處卻極度的不確認。而現在,他總算能夠承認這一事實。
“因為老哥也不在了。我覺得,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可是,不僅僅如此。”
在那之上,他對全楚悠的感情。
“那一天,我並不覺得排斥。”方銘眉頭蹙得更緊,手背抵住了額頭,“我也想象過與你更進一步的關係。”
非但不覺得排斥,反而對此有所震顫。
他對家人有保護欲、有信任、有親近感,但絕對不會生出這種情緒。這是獨立於“家人”之外的、對於“全楚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