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去了啊?二舅。”公孫敬聲還是不放心。
已經到殿外的公孫賀忍不住回頭喊:“敬聲!”
公孫敬聲忙不迭過去:“來了,來了,二舅說他休沐日沒空的話叫我去他家。”
衛青疑惑,他說過這話嗎。衛青朝外看去,哪還有公孫敬聲的影子。
“敬聲何時變得……”衛青實在想不通,大姊和姊夫怎麼教的,八歲小兒這麼多心眼子。
沒了討人嫌的人,衛長公主大膽發言:“姨母教的。”
皇後衛子夫瞪女兒。
劉徹在衛子夫之前有個皇後,他跟皇後成親多年無所出,他的叔伯兄弟蠢蠢欲動,有人甚至想把兒子過繼給他的時候,衛長公主出生了。
公主的出生證明天子身體無恙,穩定民心,也叫劉徹看到希望,劉徹興奮,大筆一揮封她長公主,劉徹也最疼她。
父皇在此,衛長公主不怕母後:“兒臣說錯了,姨母太絮叨,該管的管,不該管的也管,逼的敬聲不得不變成如今這樣。”
衛子夫心說,你還不如不說。
劉徹笑道:“好了。敬聲是你姨母和公孫賀的兒子,與我們無關。”
劉據心說關係大了。
雖說前世他不管宗門事務,劉據也知道小輩犯了錯長輩難辭其咎。事大了還能連累整個師門。因為子侄無法無天,慘遭滅門的又不是沒有。
可憐他才一周歲。
好在公孫敬聲不是很大,虛歲才八歲。
“父皇,餓啊。”劉據在老父親懷裡蹦躂兩下證明他的存在。
劉徹想咬他一口:“你倒是個心大的。”拿臉蹭蹭兒子小臉,蓋因實在不舍得傷他。
劉據眉頭微皺,嫌棄地撥開他的臉。
“還敢嫌棄朕?”劉徹氣笑了。
劉據想給他一巴掌。“疼!”小孩煩得大聲說。
“哪兒疼?”劉徹心頭一緊。
劉據閉上眼睛把臉湊過去,劉徹一看他臉上紅一片,“這是怎麼了?蚊蟲咬的?”
春二月哪來的蚊蟲。
衛青:“陛下胡須紮的?”
劉徹想說不可能,劉據點了點頭,睜開眼睛,嘟著小嘴看著老父親,一臉幽怨,滿眼埋怨。劉徹心虛不已,舌頭打結:“……改日朕,朕把胡須剃了?”
衛子夫心慌:“不可!”
劉徹話說出口已經意識到失言,普天之下嘴上無毛的男子,要麼太監,要麼頭戴綠頭巾,要麼是尚未及冠的黃口小兒。
可劉徹是誰,他是十七歲就敢叫張騫前往西域的少年天子,彼時他甚至不清楚西邊有無水源,有多少國家。他是敢抵抗匈奴的年輕英主。藩王勢大,就在一個月前他采納了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勢必要把各地藩王分成一盤散沙。
劉徹不懼藩王群起而攻之,又怎會被一撇胡須難倒。
“據兒不喜歡朕就刮掉。”劉徹說得渾不在意。
劉據不清楚“胡須”對凡人意味著什麼,衛子夫的態度叫他窺到一二,可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毀傷不孝。
前世劉據是師尊撿來的,無父無母但不渴望父寵母愛。
他天賦極高,師叔師伯看中他,師兄師姐疼愛他,師弟師妹不敢招惹他,師侄師侄女崇拜尊敬他,總而言之,他不缺愛。
可九五至尊願意為兒子做到這份上,劉據宛如古井的心不受控製的跳動兩下。
年幼無知的小兒不該說出感恩戴德的話。
劉據也說不順。
那麼親他一下吧。
劉據在他臉頰上“吧唧”一口,劉徹愣住,然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劉據想翻白眼,好傻!
霍去病手癢,捏一下小表弟的臉:“挺知道好歹啊。”
劉據啊嗚一口。
早有防備的霍去病不慌不忙縮回去,故意氣他:“沒咬到,沒咬到。”
衛長公主暗暗翻個白眼,父皇還叫她以後嫁給表兄。
這麼幼稚的表兄她才不要嫁。
“陛下,皇後,午膳好了。”
宮人悄悄過來輕聲稟報,唯恐驚擾了貴人。
劉徹:“先用飯。”低頭問兒子,“要不要父皇喂?”
劉據想自己吃,然而穿得厚,臂無力,手很小,費勁。
“陛下,給臣妾吧。”衛子夫開口。
劉據拉住他老子衣襟,劉徹愈發心情愉悅:“朕喂他也一樣。”到方幾前坐下,劉徹把兒子放懷裡,衛青欲言又止。劉徹眼角餘光看到,叫他有話不妨直說。
衛青感激劉徹,衛青希望外甥懂事,是個可造之材,更希望天家後繼有人:“陛下,微臣想了又想,敬聲如今這樣十有八/九是公孫一家寵的,包括大姊。”說完瞥一眼小外甥。
劉徹瞬間明了:“朕的據兒主意大著呢。朕叫他往南,他不往北朕就謝天謝地了。你還擔心朕把他寵壞了?哪個壞孩子這麼小就懂得養不教父之過。朝中百官有幾人能意識到這點。是不是?據兒。”
小孩子不該懂這些。
劉據伸手抓麵前的炊餅。
劉徹樂了:“瞧見沒?又給朕裝聾作啞。朕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會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