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睜大眼睛認真回答:“玩兒。”
日前劉徹令繡娘給劉據縫了一隻貓和一隻狗,他親自送過來。衛子夫懷疑兒子不玩,她覺著女兒更喜歡。
劉據接了,放榻上陪他睡覺,從來沒有拿出來過。
甩著胳膊晃悠著腿,想去哪兒去哪兒,貓狗還不用他抱,多輕鬆自在啊。
然而頭一次來椒房殿,劉據跟他的小夥伴們就被嫌棄。劉據曾問過自己是不是過分了,畢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招貓逗狗。
隨即一想,父皇母後說什麼是什麼,他還是一歲小兒嗎。
衛子夫蹲下去,求兒子:“可以出去玩兒嗎?”
小孩眨了眨眼睛,仿佛問她為什麼要出去啊。
衛子夫懷疑幾個月前有人詛咒她,不然她怎麼會日日想著教兒子走路呢。
這麼大的孩子不能學射箭,無法學騎馬,也沒到開蒙的年紀,用不著會走會跑啊。
“我和你姑母有事相商。你的雞鴨鵝太吵了。”衛子夫即將耐心告罄,劉據看出來了,朝裡間跑去,雞鴨鵝晃晃悠悠跟上,小貓開道,小狗殿後。
衛子夫滿目驚恐:“據兒!”
劉據停下,回頭,假裝很是困惑,在正殿母後嫌吵,去裡間又不許,母後究竟想怎樣啊。
衛子夫歎氣,無奈地妥協:“回來。”
小孩一臉“受不了你”的樣子,衛子夫呼吸微滯,以前她怎麼會認為兒子有點癡傻呢。
平陽公主差點笑出聲,據兒可比陛下幼時好玩多了。
劉據不拘小節地原地坐下。衛子夫撐著額角歎氣:“據兒,臟不臟?”
小孩認摸摸衣裳:“洗啊。”
衛子夫想說,你可真懂事。我問你地上臟不臟。而衣服穿臟了得洗,在地上蹭臟了也得洗,四舍五入沒問題。
“坐這兒玩吧。”這麼小的孩子不叫他玩還能做什麼。小孩不自殘不拆家,沒有上房揭瓦,也不叫她哄,都這麼懂事了,她身為人母的該滿足了。
衛子夫這樣勸自己,可一想到孩子走後又得刷地,皇後的腦袋一抽一抽的痛:“據兒不想父皇嗎?父皇想據兒了。”
平陽公主彆過臉忍笑。
劉據眨了眨眼睛,母後果然不是平日裡表現的那樣無害純良。
“母後。”劉據為了他的眼睛著想,爬起來在皇後臉上親一下。
——據兒最喜歡母後啦。
衛子夫沒脾氣了,隻求他不要帶著雞鴨鵝和貓狗到處跑。衛子夫衝櫻桃招招手,拿一塊發糕遞給兒子:“在這兒吃。”
小孩乖乖點頭,順便聽聽姑母找母後何事。不過劉據不甚餓。換成前世師侄會怎麼做呢。劉據咬一口,掰一小塊遞到小狗嘴邊,掰小小一塊給小貓,掐六個小疙瘩給雞鴨鵝。
八小隻從偏殿到正殿也累,想吃點好的食物就來了,貓狗高興地嗚咽,鴨鵝拍翅膀,小雞叮叮叮啄木地板。
椒房殿熱鬨極了。
衛子夫的臉黑如她的滿頭烏發。
平陽公主生氣不是笑也不是,蓋因她幾次三番找皇後都被搞事的小侄子攪合了。
“看來我今日也來的不巧。”平陽公主滿心無奈。
衛子夫:“事要緊嗎?”
小孩抬頭看一眼母後,當緊的話她會怎麼做。
平陽公主惹不起小侄子。若是小孩哭鬨,陛下生氣,她盼望的事再沒有一絲可能。
衛子夫很抱歉地說:“下次阿姊使人提前告訴我,一定不會再叫據兒煩你。”
小孩可是聽見他的名了,扭頭看母親,說什麼呢?我人還在呢。
“沒說你。”衛子夫抬手把兒子的小腦袋按下去,“喂你的好友吃糕,我送送你姑母。”
小孩叼著糕撐著地板爬起來很是知禮地說:“送送!”
饒了我吧。平陽公主急的抬手:“皇後,留步,留步!”說完大步往外走。
衛子夫指著兒子:“看姑母被你嚇的。”
他做什麼了。小孩看向他的奴婢們,我想送送姑母也不可以嗎。
櫻桃:“小皇子,長公主以為你想和她玩兒,帶著貓貓狗狗坐車。”
小孩使勁搖頭,他才不要坐車呢。瞪著眼睛指責母親,冤枉我!
衛子夫生養三個閨女,最大的今年十一歲,也沒有照顧他一個累。
這哪是兒子。
前世的仇人。
今生的祖宗!
聽到噗一聲,衛子夫看過去,鵝拉了。饒是衛子夫習慣了,還是想無力地捂眼——眼不見心不煩。
宣室殿宮女疾步過來:“奴婢——”
衛子夫抬手:“八個才拉一個,急什麼。他走了再收拾。我哪是皇後?村婦也不如。村婦家的雞鴨鵝也不會拉屋裡。”
雖然沒種過莊稼下過地,衛子夫就是知道鄉間的雞鴨鵝是散養,白天出門覓食,晚上回家。
衛子夫心理不順,捏住兒子的臉:“臭不臭?”
“臭臭。”小劉據點頭,“拉,臭臭。”
衛子夫想說什麼,緊接著想起什麼,抱起兒子:“快,恭桶!”
劉據嚇一跳,抓住母親的手,“不——臭臭。”
衛子夫停下轉向櫻桃。
櫻桃:“小皇子清晨起來拉過了。日日如此。”
衛子夫鬆了口氣,劉據很無語,過分了,過分了啊。
劉據眼睛忽然亮了,此時的母後好像前世的他。不同的是母後懷裡是他,他懷裡是師侄。這樣看來他裝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