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養過幾個孩子,到底比枇杷等人見多識廣。我可能也不如她。先留著。敬聲說她的不是的時候據兒一聲不吭,想必無所謂她的去留。此後叫他照看據兒的衣食,彆叫她整日跟進跟出。見著她知道怎麼說嗎?”
蓮子就說皇後這樣安排也是為她著想。再失口惹到公孫敬聲,皇後為了服眾也得把她還給關內侯。
奶姆以為她此番就是不挨板子也會被打發出去。以至於一聽蓮子說她可以留下,頓時感激涕零。
枇杷等蓮子走遠,勸奶姆:“謹言慎行吧。也就是皇後賢惠,衛將軍仁善,你要是館陶大長公主送來的,叫她知道這事,明年的今日才真真是你的忌日。”
奶姆見過館陶公主,對她做下的事也有所耳聞。早年皇後還是館陶公主的女兒,跟陛下成親多年一直未孕,陛下著急,帝位不穩,好不容易還是衛夫人的當今皇後有了生育,館陶氣憤,也許擔心女兒後位不穩,就綁了還不是關內侯的衛青威脅衛子夫。
當日若不是衛青好友公孫敖仗義相救,他的結局真不好說。
思及此,奶姆臉色變白:“多謝姑娘提醒。”
“小殿下身邊離不開人,我過去看看。”枇杷叫上另一名比櫻桃大幾歲、與她年齡相仿的宮女到皇後身邊聽候差遣。
皇後容兒子睡一個時辰就把他抱出來。
涼風一吹,小孩被迫睜眼。
為了迷惑身邊人,劉據上午瞎煮藥。時節不等人,下午不能再浪費。
劉據醒醒困,小手給枇杷,枇杷抱著他小心翼翼走下高高的台階,把她遞給楊梅。楊梅抱著他到偏殿台階下,小孩要下來,自己上去——雙腿太軟,總要多鍛煉。
椒房殿有幾處偏殿同正殿相連,無需上上下下,走廊簷便可直達。不過劉據生的晚,那幾處歸三位公主了。
劉據的住處其實更像一個單獨的小院,隻不過沒有院牆,又在椒房殿旁側。
先帝元後無兒無女,以至於椒房殿很多屋子都空著。再後來當今太後為皇後,不知什麼原因沒有遷宮,椒房殿一直空到劉徹登基為帝。
衛子夫原以為是個女兒,也沒叫人收拾這處屋子。劉據出生後,劉徹匆匆叫人休整一番,導致這處偏殿至今無名。宮人提起來皆用椒房殿偏殿代指。
果不其然。
劉據再捏藥材往鼎裡扔,枇杷等人該洗衣的洗衣,該拖地的拖地,各司其職,隻留韓子仁燒火,櫻桃供劉據差使,兩名會騎射功夫的太監退到兩側,遠遠地守著他,同時盯著是否有不軌之人從兩側潛上來。
韓子仁見他捏了七味藥材還繼續:“小殿下,裝不下了。看來奴婢明日得再去一趟武庫,給殿下做個大一點的鼎。”
鼎是皇權的象征,如今雖然不如早年珍貴,外人也不敢做,也沒人做,賣不出去。小孩用的小鼎就更沒有了。韓子仁隻能麻煩武庫署。
劉據也覺著有點小:“桃兒。”
櫻桃過來,劉據拉過她的手,藥材放她手心裡。韓子仁見狀到殿門口,衝擦地的老媼招招手:“找個乾淨的碗或盤給殿下放藥材。”
忙著拆窗簾的枇杷聞言拿個茶杯過來:“殿下,可以嗎?”
劉據無奈地瞥她一眼,接過去。
枇杷看懂了:“碗和盤得去膳房找。您彆嫌棄,先用著,婢子這就去拿。”說完朝膳房跑去。
劉據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挑藥材,又挑許多,跪坐在鼎前看著藥材軟下去他才繼續放。
小孩的動作跟太醫署煎藥的太醫不說一模一樣,也有七八分像。饒是韓子仁認識到他聰慧異常,仍然很詫異:“小殿下過目不忘嗎?”
劉據不解地看他一下,此話何意。
韓子仁加一點柴,保證火不滅:“無論什麼看一遍就記下了。”
劉據眨巴眨巴眼睛,仿佛說,這不是應該的嗎。
韓子仁呼吸驟停,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都恨自己擅察言觀色。韓子仁張口結舌,半晌吐出他難以接受的猜測:“殿下認為奴婢理應看過一遍就記住?”
櫻桃看他,韓子仁說什麼瘋話呢。
劉據微微歪頭,不然還要看幾遍啊。
櫻桃在劉據另一側,看到對麵的韓子仁眼球放大,忍不住問:“你和殿下在打什麼啞謎?”
韓子仁神色複雜的搖頭:“沒什麼。我和殿下聊天呢。”
“殿下不吱聲也能聊?”
韓子仁點頭:“櫻桃,看著火,我——我尿急。”
劉據舉起手臂。韓子仁疑惑不解。劉據拽一下他的衣袖,韓子仁趕忙為他挽好衣袖:“殿下想自己試試?那殿下試試吧。”換作以往,哪怕是上午,韓子仁都不信他會燒火,“櫻桃,看仔細了。”
櫻桃嫌他囉嗦:“憋著不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