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今年二十九歲, 霍去病十八,等到大將軍年近不惑,冠軍侯正值壯年。即使冠軍侯隻能打到四十歲,大漢二十年之內不用擔心無將可用。
思及此, 劉徹心情更美——準了!
小太子帶上吳琢和韓子仁, 他得在長平侯府住幾個好幾天。
衛青和霍去病跟小太子想象的一樣, 瘦成竹竿了。
不止連續兩次作戰辛苦, 還因為苦夏胃口不好。
趙破奴不是主將, 操心的事不如衛青和霍去病多,他也瘦得像災民。
小太子想象一下如果沒有他的乾涉, 再打一兩次舅舅和表兄累倒, 朝中無人可用——至少目前為止他沒有發現誰身上光芒蓋過表兄和舅舅,老父親可怎麼辦。
幸好他來了,老父親有兒子,還有兩位主將。不然老父親豈不是太慘了?小太子不敢想下去, 想哭!
“據兒怎麼了?”衛青彎腰抱起可憐兮兮的小太子, “想舅舅?”
“舅舅!”小太子摟住他的脖頸,“舅舅,我好想你。”
衛青感到熨帖,不善言辭的人禁不住說:“舅舅也想你。”
衛伉不由得攥緊大表兄的手, 小臉上儘是羨慕,父親都沒說想他。
霍去病吃痛, 低頭看到表弟的神色, 抱起他, 在他耳邊說:“不要羨慕太子。他就是個撒嬌精。你學不會,我不會,敬聲也不會。”
衛伉小聲問:“為什麼啊?”
“他生來比我們臉皮厚。”
衛伉大著膽子說:“我也想臉皮厚。”
霍去病失笑:“我也想啊。可是我們不會就是不會, 想也沒用。與其羨慕嫉妒,不如接受,把擅長的變成更擅長,讓他反過來羨慕我們。”
“我不知道擅長什麼啊。”
霍去病:“你才五歲。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擅長什麼。以後多學點,總能發現你擅長什麼。”
“怎麼才能發現?”
霍去病不敢亂說,仔細想想:“學什麼最快。”瞥一眼被他二舅抱進室內的小太子,“他學撒嬌就比彆人快。我們得學好幾年,他三天就學會了。”
“表兄剛才說‘想也沒用’。”衛伉糊塗了,雖然得學好幾年,可是能學會不是嗎。
霍去病:“過幾年學會撒嬌,你已經有我高了,還好意思叫二舅抱嗎?”
父親抱表兄?小衛伉打個哆嗦,好嚇人,“不要!”
霍去病笑著問:“所以?”
“不學了。學擅長的!”
霍去病把他放到地上,牽著他回屋。趙破奴扭頭在他耳邊說:“這樣騙伉兒好嗎?”
“不然我怎麼說?你不如太子聰慧貼心?”霍去病警告他,“以後在他麵前說話注意點。”
衛伉扯扯大表兄的手:“不要吵架。”
霍去病擠出一絲笑:“我們沒有吵架,意見不同而已。”
趙破奴點頭:“他現在是冠軍侯,我隻是從驃侯,哪敢跟他吵。”
霍去病抬腿踹他,趙破奴早有防備,輕輕鬆鬆躲開。
“舅舅,我渴啦。”小太子頂著可憐的小臉喊。
衛青夫人趕忙吩咐奴仆準備茶水點心。
婢女送來不冷不熱的白開水,小太子叫她退下,自給自足。
衛青見他抱著水壺晃晃悠悠的,伸手去接。小太子轉身躲開,趁機往裡頭扔一粒補血“糖丸”,給每人都倒一杯。
長平侯府才用過早飯,衛青夫人和衛伉不渴,衛不疑好奇伸手抓,衛青夫人把杯子移到茶幾中間,小衛伉趁機把他的也移到中間,仿佛說,不是我不喝,我是怕弟弟抓倒了。
小太子推到衛青麵前:“舅舅喝!”
霍去病故意逗他:“舅舅三杯,我一杯?太子殿下,不帶這麼偏心的。”
小太子把衛伉的水給他:“喝吧!”瞪著眼睛看著他,不準他耍賴偷偷倒掉。
霍去病好笑,小太子怎麼這麼幼稚啊。
可一想他才六歲,此時不幼稚難道十六歲的時候再幼稚嗎。
“那你可要睜大眼看清楚。”霍去病兩口喝兩杯,衛青擔心他嗆著,勸他慢點。
霍去病覺著今日的水喝下去神清氣爽。他懷疑婢女放了蜂蜜,又倒一杯。
趙破奴也發現了。
蜂蜜多在深山之中,有時有錢也買不到。大將軍家財萬貫,府裡也沒有多餘的蜂蜜。除非他不惜人力進山尋找。然而衛青要是這樣的人,他早張狂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趙破奴叫霍去病再給他倒一杯。
衛青夫人禁不住說:“彆喝太多水,茶快煮好了。”
霍去病:“茶太燙。”
“那你喝吧。”衛青夫人問衛伉,跟她回屋還是在這裡玩兒。
小孩要留下。
衛青夫人抱著時刻想抓水杯勾水壺的次子離開,擔心茶端上來燙著他。
茶不如水提神,霍去病喝一小杯就喝不下去。
小太子沒有趁機往茶壺裡頭扔“糖丸”。他不知道芥子空間裡還有多少“糖丸”。如果健身和補血各有一藥瓶,太子不擔心,蓋因每瓶一百粒打底。
前世渡劫前忙著收拾物品,忙著向友人辭行,忙著把他用不著的靈器送人等等,劉據不記得他有沒有隨手倒出一把給宗門幼童磕著玩。
劉據打算在舅舅家這幾日用四粒“糖丸”,補血和健身各兩粒。剩下的“糖丸”留著舅舅和表兄以後用。萬一過幾年再次出征身體虧損的厲害,甚至受傷病重,“糖丸”沒了,他隻能看著他們一點點虛弱下去。
父皇和母後也不年輕了,也得給他們二人留兩粒救命。
衛青不習慣成天閒著,以前劉徹給他放假,衛青總忍不住進宮點個卯。小太子住到長平侯府,衛青想出去,小太子就好奇地問:“舅舅去哪兒?我也要去。”
衛青不好說進宮,隻能安安分分窩在府裡補身體。
霍去病年少耐不住寂寞,回來三天就想出去,小太子用纏舅舅的法子纏他,霍去病隻能令奴仆請好友上門跟他踢球。
也得虧長平侯府寬大,一群二十歲左右的小子耍的開。
府裡熱鬨最愛開心的莫過於衛伉和衛不疑兄弟二人。衛不疑是瞧著人多好玩,衛伉是覺著有人跟他玩。哪怕霍去病的友人隻是逗逗他,也比成天對著母親和弟弟有趣。
遠在深宮之中的劉徹愁眉不展,扔下朱筆再次問:“春望,太子回來了嗎?”
春望很想歎氣:“陛下,您今天問四次了。太子還沒回來。”
“早知這樣朕就不該同意他多玩幾天。他玩幾個幾天了?還知道家門朝哪嗎?”
春望心說,您兒子玩得忘了回宮,您衝我吼什麼啊。
“其實今天才是第六天。”
劉徹輕呼:“六天了?”
“奴婢陪陛下出去透透氣?比如去長平侯府。”春望試探地說。
劉徹很是心動,起身猶豫片刻又坐下:“不去!朕要看看他什麼時候回來。”
“長平侯府有兩位小公子,還有冠軍侯和從驃侯,有人跟太子玩,往來東西市方便,太子殿下極有可能在長平侯府度過炎炎夏日。”
這還了得!
劉徹霍然起身:“擺駕!”
春望給殿內小黃門使個眼色。
巳時三刻,一行人抵達長平侯府。
以前劉徹來過長平侯府,府裡的奴仆幾乎都見過他。前院奴仆突然看到天子,慌得不顧行禮,要去找主人家。劉徹抬手製止,“長平侯出去了?”
“在的,在的,都在。”奴仆不敢遲疑。
劉徹微微頷首:“帶路!”麵上一派矜持,心裡急的恨不得飛過去。
奴仆前麵小跑引路到花園裡,隨後又沿著抄手遊廊往涼亭走去。劉徹遠遠地看到涼亭裡有個熟悉的身影,抬抬手叫奴仆停下,他自己過去。
春望不放心,輕手輕腳跟上去。
“大將軍好興致啊。”
衛青聽到熟悉的聲音愣了一瞬,好像陛下。不可能,陛下怎麼會——轉過頭,衛青愣住,真是陛下?!
“臣有失遠迎,陛下恕罪!”
衛青沒聽出他話裡的陰陽怪氣,劉徹噎得瞪他一眼,衛青忙不迭讓出自己的座位:“陛下請。”瞥到倆孩子,“伉兒,不疑,快來見過陛下。”
小衛伉學父親拱手:“伉兒見過陛下。”
衛不疑說話不利索,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劉徹不由得想起兒子像他倆這麼大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坐吧。朕出來透透氣,順便來看看太子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太子很懂事。”衛青在心裡補一句,就是太纏人了。
劉徹:“他又跑出去了?”
“不曾出去。”衛青指著不遠處的涼亭,“在那裡。”
劉徹看過去,並沒有看到太子,他想問什麼,從涼亭裡出來六個人,待六人分成兩組散開,露出小太子的身影。原來是被幾人擋住了。
“他們這是做什麼?”劉徹奇怪,竟然把他兒子一人丟在涼亭裡。
衛青:“踢球。據兒給他們當裁判。”
劉徹驚得脫口道:“傷著他怎麼辦?誰的主意?”
衛青被問住。
春望上前:“陛下,踢球是大將軍軍中日常訓練。要是連球都護不住,哪配當大漢軍人。何況其中二人還是冠軍侯和從驃侯。他二人的球技您是見過的,指哪兒打哪兒。要是傷著小太子,一定是他二人故意的,您儘管治他們的罪。”
衛青想解釋,春望微微搖頭,衛青點頭附和:“陛下不必擔心,臣就是怕他們玩上頭,所以叫太子在涼亭下看。”
衛伉點頭:“是的。陛下不用擔心表兄。父親不許我們過去。”
劉徹張了張口,坐下:“朕先看看。”
春望悄悄移到花叢裡,離小太子僅有十步之遠,他喊一聲“太子殿下”,小太子看過去,春望指一下他斜對麵的涼亭。
從劉徹那邊看不見春望這裡的情況,小太子卻可以可以看清舅父所在的整個涼亭。小太子乍一看到老父親險些以為眼花了。確定他沒看錯,叫來在果樹下乘涼的韓子仁:“韓韓,你幫表兄看著。”
“殿下去哪兒?奴婢陪你。”
“我有望望。”小太子朝春望走去。
劉徹皺眉:“據兒怎麼走了?”
“出恭?”衛青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