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算一下:“吳琢說完夏日卯時兩個左右起來。卯時三刻。”
霍去病微微張口,隨即合上嘴,眼睜睜看著天子。
劉徹想笑,兒子故意的吧。
“據兒,卯時三刻你表兄還沒起呢。”
小太子吃驚:“表兄這麼懶啊?”
霍去病頓時覺著他出氣多進氣少:“陛下,您兒子您自己教吧。”
劉徹捏住兒子的小臉:“不許調皮。好好跟表兄說話。”
“可是表兄教的我學會了啊。”
劉徹聞言轉向霍去病。霍去病承認這一點,隨即解釋,不勤加練習,哪天遇到危險,他連劍都拿不穩。
劉徹倒是了解兒子,受不了枯燥。
太傅石慶講他學會的知識,哪怕小孩不想睡也忍不住揉眼睛。這點還是石慶告訴他的。
劉徹沉吟片刻,決定他跟兒子對練。
霍去病:“陛下不用上朝?”
以前上朝時間很早,逢大朝劉徹半夜三更就得起。五年前劉徹就把大朝時間改了,初一十五各一次,冬日卯時,夏日提前半個時辰。平時廷議辰時開始,巳時結束。一個時辰商討不出結果,擇日再議。
不用三天兩頭半夜起來,百官自然高興。廷議時間變短,百官起初也欣喜。約莫一年,百官發現很多事情廷議隻是走個過場。陛下令擇日再議,其實就是不必再議。
如今廷議形同虛設。
可惜沒人敢為此進諫。
君不見如今百官之首的丞相都成了燙手的山芋。
登上丞相之位的那一刻不是告慰先祖,而是擔心連累族人。
劉徹:“大朝結束據兒才起,朕陪他練劍正好鬆快鬆快。”
“父皇怎麼不問問我的意見啊?”
劉徹挑眉:“你想抗旨?”
小太子氣得瞪他,又嚇唬人。
霍去病笑了:“陛下,臣等秋分再教據兒彆的?據兒說秋分時節不冷不熱好學劍法。”
“他這麼跟你說的?”劉徹瞥一眼兒子,“糊弄你不懂節氣呢。秋分跟立冬隻隔兩個節氣。通常立冬前後下雪。即便沒有雨雪也會變冷。算起來他最多在室外學一個月。一年學一個月?”揪住兒子的小耳朵,“愈發叫朕另眼相看了啊。”
霍去病驚得張口結舌:“他——據兒還知道節氣?”
“張順子種小麥蔬果前敢不請示?向他請示的時候不解釋?”劉徹橫一眼兒子,得虧石慶教的慢。要是他能學多少石慶教多少,不出兩年他得滿朝官員無敵手。
霍去病試探著問:“立秋呢?”
小太子急急道:“秋老虎——”
劉徹打斷他:“閉嘴!處暑前後就差不多了。午時左右熱,巳時左右涼爽。”
霍去病心說處暑又是什麼時候啊。
算了,回頭找個老農問問吧。
“臣先行告退?”
劉徹微微頷首,隨即看著兒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父皇不生氣了,我以後聽話。”小太子給他揉揉額角。
劉徹拉下他的雙手:“坐下!”
小太子乖乖坐好。
劉徹見他又這麼乖巧,忍不住扶額:“看在去病一心為你著想這一點,辛苦一炷香很難嗎?”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啊?”小太子歪著頭問老父親。
劉徹呼吸急促,就不該叫他五歲上學。
“石慶教你的?”
小太子搖頭:“我認識字。父皇送我好多好多書。父皇忘了嗎?”
“父皇希望你多習武少看書。你能聽嗎?”
小太子搖頭:“看書累,不熱。”
劉徹無話可說,令春望送他回去。
春望回來,見天子依然長籲短歎,頓時無語又想笑:“陛下,您想想隆慮公主的兒子,想想公孫公子,再想想——”
“停!你能說個懂事的嗎?”
春望試著問:“平陽侯?”
曹襄是不惹事,可劉徹寧願兒子上房揭瓦下河摸魚,宮裡被他折騰的雞飛狗跳大鵝叫,也不希望兒子跟他一樣體弱多病。
劉徹懷疑大外甥沒有外麵傳的那麼弱。他多出來走動,前十天一炷香,然後慢慢往上加,不出半年就能調養的跟常人無異。畢竟他才二十出頭,隻是小病不斷而已。
平陽公主顯然不這樣認為。
劉徹提過一次,平陽公主笑著說他不懂養孩子。打那以後劉徹再也沒說過。
在國家大事上劉徹說一不二,在家事上他從不過多糾結。哪怕他的三個女兒,衛子夫要說他不懂,劉徹也不會多問。他對劉據上心,隻因兒子是太子,又隻有一子。
春望:“陛下,改日去太學看看?”
“太學怎麼了?”
春望:“太學開了蒙學以後陛下還沒去過。太學生是國之棟梁啊。”
“不說?”春望敢故弄玄虛的事,定然不是大事要是。劉徹令黃門找匠人給他做一把木劍。
翌日清晨,劉徹拽著有氣無力的小太子到太子宮外練劍。
小太子眼見賴不過去,隻能接過他的桃木劍。
不想以後跟韓子仁踢球的時候被抓去練劍,小太子很認真,仗著人小好躲,頻頻叫老父親失手。
一炷香燃儘,皇帝不顧身份往地上坐,額上臉上的汗比小太子還多。小太子頂著紅撲撲的小臉給老父親擦汗:“父皇昨晚沒睡好嗎?”
劉徹難道要說他上次這麼累還是去年秋獵爬山的時候嗎。
“父皇亥時三刻才睡。”
大騙子父皇!
昨晚他睡前出來尿尿,父皇寢宮就熄燈了。
劉徹宮殿高大,小太子在太子宮院裡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寢宮窗欞。
“父皇好辛苦啊。”小太子的手帕給他,自己隨手一抹。
劉徹給兒子擦擦手。
小太子故意問:“父皇,明日還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