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眼前發黑,兒子屬什麼的?怎麼還有精力踢球。
難道真是外甥像舅隨了衛青。
劉徹微微歎一口氣,改日一定得問問衛青,他七八歲大的時候在其父家中吃不飽穿不暖,瘦的跟乞兒一樣,是不是還有力氣放牧。
真見著衛青那日劉徹反而問不出口。
衛青兄弟姊妹多,他母親衛媼照顧不了那麼多孩子,而她的孩子當中隻有衛青的父親還活著,她就把衛青送給他親生父親。衛青後母把他當奴隸,衛青實在活不下去又回來找母親。
衛媼見他幾年過去個頭沒長,身體越發瘦了,再把孩子送回去隻有死路一條,隻能留下他。
可是日日陪兒子練劍,劉徹彆說去後宮,他都沒心思去椒房殿跟衛子夫蓋著被子純聊天。
六月的第一個休沐日太學放假,劉徹也給兒子放假,令衛青把他外甥接走,特許他住在長平侯府,不必跟朝臣一樣上五休一。
劉徹可以日日去後宮,心情極好。衛青妻兒天天能見到衛青很是滿意。冠軍侯看到表弟五天一個樣很滿意,小太子早上有人玩也很滿意,此舉堪稱皆大歡喜。除了長平侯本人。
衛青認為教小太子練劍是教他如何握劍,糾正他的招數。事實卻是他想法設法刺到小太子。雖不如他行軍打仗累,可也不輕鬆。
行軍打仗隔天還能歇歇,教小太子不行。他隻要說不,小太子就敢趁機要求休到處暑。
終於熬到立秋,衛青一刻也不耽擱,立即送他回去,理由是該複習上半年學的文字。
衛青的大將軍府離宣室不遠,當值期間他和底下小吏都住在大將軍府。衛青擔心陛下日理萬機顧不上兒子又找他陪練,找個正當理由前往郊外軍營。
軍中訓練的時候衛青前往演武場查看,膽子大的兵將向衛青討教,公孫敖擔心其居心叵測,胡扯他也想跟大將軍切磋切磋。
公孫敖躲閃的伎倆遠不如小太子。
衛青被外甥“虐”了整個三伏天的手感還在,等兩人比劃一盞茶左右,公孫敖的訓練服沒有一塊好的。
公孫敖驚得合不攏嘴。衛青同樣感到不可思議,他的劍術何時這麼好了。
霍去病不由得想起太子表弟。為了驗證他的猜測,霍去病自請入宮住幾日,美名其曰教小太子新的劍術——他跟“淮南八公”之一的雷被學來的。
起初霍去病並沒有教小太子新的,而是跟他舅一樣試圖刺到小太子。小孩被舅舅“逼”練一個暑假,小身體越發靈活,左躲右閃,霍去病腰間背上紅一塊青一塊,小不點沒有任何損傷。
一炷香時間到,霍去病坐在地上,指著對麵令他坐下:“據兒,你為何不使表兄教你的劍術,而是總想著怎麼躲閃啊?”
“我使了啊。”小太子不明白表兄為何這樣問。
霍去病:“何時使的?”
吳琢遞來兩塊浸濕的手帕:“冠軍侯,殿下刺您的時候。”
霍去病呼吸停頓片刻,權當自己剛才什麼也沒說。
“據兒,不敢正麵應敵也不行。真遇到敵人,敵人隻會認為你怕了。”
小太子擰著小眉頭:“敵人輕視我不好嗎?”
霍去病張了張口,半晌憋出兩個字,“很好!”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那還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不知真相的人看到他陪小表弟練劍一準以為太子表弟耍猴呢。
本以為他比小表弟大十二歲,收拾他很輕鬆。卻忘了他人小好躲閃,身體輕輕一偏就能躲過他的劍。身體蹲下去,他就得往地上戳,否則很難碰到小不點。小不點近身,他更不好用劍,恨不得把手臂砍掉一半。
舅舅天天這樣陪練,沒有一絲長進才怪!
由於跟趙破奴,甚至舅舅切磋的時候完全不同,霍去病還得控製身體習慣,否則一定會戳空。勁大了他還有可能摔倒。翌日,霍去病決定教小孩他新學到的劍術。
第二天,霍去病叫小太子用新學的劍法同他切磋。
前半炷香小太子出招不利索,雖然躲過了霍去病的劍,也沒能戳中他。等到一炷香燃儘,小太子終於找到好機會,朝他腰上捅一下,霍去病疼的差點沒站穩。
霍去病沒穿鎧甲,初秋的天隻比三伏天涼爽一點點,他依然身著薄紗。霍去病懷疑小太子要是公孫敬聲那麼大,這一劍一定能叫他破皮。二十歲的年齡一定可以叫他見血。
“表兄,我學的如何?”小太子好奇地問。
霍去病懷疑他故意炫耀,可惜他沒有證據,小太子看起來真真好奇,甚至想要誇讚。
“據兒聰慧,一學就會。”霍去病言不由衷。
小太子:“明日還用今日學的招數嗎?”
霍去病想想:“我明日有事,問問陛下有沒有空。”
兒子是自己的,劉徹也不好一直推給彆人。
翌日天空露出魚白,劉徹起來活動筋骨,打算跟兒子大戰一場。
劉徹這幾個月很是懈怠,小太子卻不再兩個月前的小太子。劉徹再一次累得癱在地上,擦著汗說:“再過兩年父皇就不是據兒的對手了。”
太子宮奴婢們不約而同地腹誹,還用過兩年嗎。
小太子可是個大孝子:“父皇讓孩兒呢。父皇想跟孩兒打,一隻手就把孩兒提起來了。”
劉徹老懷欣慰:“據兒也累了吧?父皇給你擦擦汗。”
“父皇,孩兒想明早摘棉花,可以停一天嗎?”
劉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小太子拉著他起來去院裡。
棉花早開了,小太子在長平侯府不能親自摘。剛回來那幾日棉樹上隻有棉桃,今早才有裂開的跡象。中午炎熱,棉葉曬焦,摘的話棉葉會落到棉花上。隻能等一夜的露水把棉葉打濕再摘。
劉徹看到棉桃快把棉枝壓彎了,“這麼多?”
張順子解釋,種的時候往地裡撒了一層草木灰,沒了蟲子,中間又追兩次肥。
用櫻桃的話說,太子殿下恨不得把棉樹和棉花地榨乾。
反正明年可以種到博望苑,地榨乾也無妨。
劉徹:“依你看如果交給農夫來種,一畝地可得多少斤這種白花?”
“一石左右。”
農夫不可能像張順子一樣仔細,一點點撿蟲卵。農家不如博望苑的牲口多,犁地的時候上一次肥已經是頂好了。
劉徹聞言皺眉:“才一石?”
一石還少啊?小太子很想提醒不知足的老父親,有些地方的小麥畝產才一石左右。
“父皇,一石蠶絲多嗎?”
小太子此言一出,皇帝頓時無語了。
何止多,簡直太多了。
劉徹笑著摸摸兒子的小腦袋:“就你機靈。”
小太子仰起頭,臉上儘是疑惑,他又做什麼了啊。
“裝吧你。”劉徹捏捏兒子的小臉,令張順子好好種,以後博望苑的莊稼瓜果都歸他管。
張順子低頭謝恩。
小太子提醒老父親,順子是他的人。
劉徹輕嗤一聲,轉身回宣室。
一盞茶左右,春望帶人過來給小太子送來千金。
小太子抓一塊八兩重的金幣扔給張順子。
張順子驚得忘記謝恩。
小太子去沐浴洗漱,張順子才回過神,萬分感慨:“種地也能得重賞。”
八兩金看似不多,跟大將軍去年辛苦幾個月得兩千兩黃金比起來著實不少。
太子宮粗使婆子羨慕:“其實我以前也種過田。”
張順子:“等我去博望苑,這片地由你照顧。”
粗使婆子不敢應,但她的雙眼禁不住朝小太子浴室方向看去。
張順子以前收上來的棉花曬乾了,可以把棉花和棉籽分離了。小太子令吳琢去做公孫敬聲打聽到的脫粒工具,以及把棉花彈軟的工具。
等小太子開始上課,宮中木匠也把他要的工具做好了。
比起東越、南越人用的工具,宮中能工巧匠做的更好。小太子是不懂這些工具,但他前世活得久見得多,親自使過,認為不順手,令木匠調整。等到秋分日,棉樹可以砍掉的時候,新的工具送來,一個人就能輕輕鬆鬆把花籽分離。彈棉花的時候也隻需兩個人。
小太子得了好東西自然要孝敬老父親。
劉徹乍一看到簡單的工具第一反應就是,小孩子的玩意。當張順子開始他的表演,劉徹越看越驚訝,可比抽絲剝繭快多了。
有了這些,大雪壓垮房屋,他也不必擔心遍地白骨。
劉徹激動的抱起兒子:“據兒,你祖母說得對,有你是大漢的福氣。”
“父皇才是大漢的福氣啊。”
劉徹眉開眼笑,比得到兒子的檀木圍棋、玉製毛筆還高興。
“那你倒是說說朕怎麼是大漢的福氣了。”
小太子想一下:“您是我父皇啊。”言外之意,沒有你哪有我啊。
劉徹佯裝不滿:“這是誇你還是誇朕呢?”
“我想養貓貓,父皇叫我養貓貓。我想種什麼,父皇叫我種什麼。姨母就不許敬聲種。舅母也不許伉兒玩泥巴。”小太子說到此重重地點一下頭,“沒有父皇就沒有孩兒啊。”
劉徹詫異,兒子竟然真懂。
其實他隻是希望兒子開開心心罷了。
“誰告訴你的?”
小太子搖頭:“沒有人告訴我啊。表兄弟們羨慕我。我耍錢父皇都不怪我。如果是敬聲,姨母得打得他屁股開花。姑母得嘮叨的陳家表兄想離家出走。”說到此,他萬分感慨:“我的父皇是天下最好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