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很是可惜,隻會打仗的舅舅竟然也開竅了。
“吳琢,下午去博望苑告訴他們二舅、三舅和小舅過去不必阻攔。”小太子擔心他睡一覺忘了,先安排下去。
吳琢:“如果平陽公主、南宮公主和隆慮公主過去呢?”
“不必理會。”小太子毫不猶豫地說。
平日裡不是給父皇添堵就是給母後添堵,還希望他以長輩之禮待之?做夢!
不要說跟二舅比,有三舅和小舅一半安分,他也不至於出生至今還沒去過三位姑母家。
吳琢領命下去,小太子拿出六博棋跟櫻桃玩。櫻桃不想跟他玩,小太子承諾用左手擲點,櫻桃才跟他玩兒。
櫻桃很少玩六博棋,小太子的左手確實缺點準頭,二人都不知道扔出幾點,反而覺著有意思。
玩到用午飯,枇杷要把棋收起來,櫻桃忍不住問:“殿下覺著您這次是幾點?”
枇杷頗為詫異:“你倆猜彼此能扔出幾點呢?”
小太子點頭。
枇杷好笑:“六博棋被你們玩成這樣?幸好宮裡沒外人。殿下,不玩了啊。”不再猶豫,說完就把棋收起來。
小宮女端來水盆。
小太子聞到香味:“午膳吃什麼啊?”
枇杷:“燉了兩個雞腿。還有上林苑送來的小河蝦。婢子本想叫廚子油炸。他們說天熱易上火,隔水蒸的。廚子調了一份蘸汁,殿下自己剝蝦還是婢子幫您剝?”
“我要自己吃。”小太子下午沒有多少事,可以慢慢用飯。他也不想吃個飯跟行軍打仗一樣,一股腦兒全塞入腹中。
枇杷等人準備好洗手的水和皂角等物。飯畢,婢女們伺候他洗漱,隨即小太子跟往常一樣領著花花出去透透氣,回來睡午覺。
非休沐日,劉徹很少白日去後宮。太子宮諸人開始午休,劉徹才用飯。他站在寬大的屋簷下俯瞰整個皇宮,炎炎夏日,劉徹卻忽然有種高處不勝寒的孤寂。
其實也是午後的皇宮過於安靜,沒有朝臣往來,各宮主人歇息,奴婢不敢肆意打鬨走動。
劉徹感慨:“難怪據兒喜歡往外跑。”
隨他出來的宦官下意識說:“殿下今日哪都沒去。”
劉徹噎了一下。
他是這個意思嗎?
“據兒睡了?”
宦官:“算著時辰太子殿下睡了。”
“他下午還有課嗎?”
宣室宦官都有小太子的課表,“下午學琴。”頓了頓,“十有八/九琴師演奏殿下聽。”
“懶!”劉徹嫌棄地嘖一聲,準備在屋簷下走一圈就回寢宮。他眼角餘光瞥到太子宮院內姹紫嫣紅,突然明白為何他這裡荒涼蕭條。
劉徹令宦官移幾株花來。
宦官很想抱怨,但他不敢:“陛下,這時節不適合栽樹種花。再說了,移來放哪兒?”
此地乃上朝議政的地方,無論放在殿內還
是殿外都有失莊重啊。
劉徹繞著宣室轉一圈,自己放棄了。
可他出生至今想做的事還沒有做不成的。劉徹不甘心。午睡醒來,劉徹令黃門通知官窯,給他燒幾個花瓶。
黃門腹誹,想一出是一出。他麵上謙卑地領命出去。
話又說回來,衛青想到叫兒子去博望苑長長見識的同時,小太子用象賺金一事也傳到長平侯府。
半月前衛青夫人就知道天子把南越送來的象和能言鳥賞給太子。當日她隻是感慨一句,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疼太子啊。她從來沒有想過象可以載人。以至於乍一聽到這事她久久不能回神。
婢女告訴她,世人之所以確定戴著麵具的小孩是太子殿下,蓋因他喊兩個少年“表兄”。算著年齡,他倆一定是公孫公子和昭平君。
衛青夫人好奇:“你想說什麼?”
“兩位公子還沒見過象。”婢女其實想趁著伺候小主人的機會看看象。
衛青夫人聞言想帶孩子進宮給皇後請安,一時又覺得該直接找太子。她猶豫到衛青突然回府,決定權當不知道這事,省得給大將軍惹麻煩。
衛青擔心夫人問起來他不好解釋,胡扯小太子想跟衛伉玩,但他最近嫌天熱不好好讀書練劍,陛下不許他出來,所以他帶倆孩子進宮陪小太子。
衛青素來實誠,其夫人沒有一絲懷疑。衛青本著做戲做全套的原則,午飯後當真帶著倆孩子進宮。
小太子正想睡午覺,突然看到兩個表弟還以為他困得眼花了。
“伉兒?不疑?”小太子轉向他舅,怎麼回事啊。
衛青輕輕吐出三個字——博望苑。
小太子好笑,直接去不就行了。
“我坐舅舅的車?”小太子問。
衛青頷首。
小太子令韓子仁找幾個禁衛後麵跟著,他和舅舅表弟先走一步。到了博望苑,小太子去寢室睡午覺,衛青陪倆兒子騎象。
申時左右,小太子回宮聽琴師奏樂,衛青領著倆兒子把博望苑轉個遍。
衛青把兒子放在門外,看著奴仆領著兒子進去,他就回宮處理事務。
衛伉和衛不疑兄弟二人見著母親就炫耀,太子表兄的象多大,博望苑的池塘比府上的大,可以坐船等等。
衛青夫人聽糊塗了。仔細問清楚,她確定善解人意的小太子故意領他們去博望苑。
上午衛青前腳接走兒子,後腳他兩個弟妹就來了,請示嫂嫂,她們可不可以進宮問問皇後,能不能叫孩子去博望苑看看象。
衛青夫人不好拒絕,隻說大將軍今日不忙,晚上可能回來,她先問問大將軍。小太子比她知道的要善解人意,衛青夫人越過衛青,令奴仆趁著天還沒黑,騎馬告訴兩家,想看象就進宮找太子。
恰好第二天休沐,兩家便早早進宮給皇後請安。衛步和衛廣的妻小時常去椒房殿,跟皇後熟稔,她們直接說明來意,隨後表示可以下午再去博望苑。
衛子夫下意
識問:“等下午做什麼?”
“小太子今日不出去賺錢嗎?”衛步夫人朝外看看,“不熱啊。”
衛子夫聽糊塗了,但她對“錢”格外敏感,兒子耍錢,兒子借機就向她和陛下討錢:“賺什麼錢?”
衛步夫人頓時意識到皇後還不知道。她張了張口,一臉尷尬地解釋:“我說錯了。”
“少替他遮掩。”衛子夫板起臉,“你不說本宮親自問他。”
衛步夫人越發尷尬:“您能不能彆說是——”
“你身為舅母還怕他?”衛子夫無語。
衛步夫人跟她嫂子一樣出身小門小戶。若不嫁衛步,她此生都難見到皇後,沒有機會踏進皇宮。而出身低微的人麵對身居高位的皇後,很難不自卑。
衛青如今身為大將軍,偶爾也會冒出來一點自卑。
人一旦自卑,顧慮就越多。
事關太子,衛步夫人越發謹慎,猶豫許久也不知從何說起。
衛子夫無奈地微微搖頭:“蓮子,去太子宮問問。”隨即挑個黃門,“你去宣室。”
一炷香左右,韓蓮子和黃門前後腳回來。
黃門稟告:“陛下和宣室的人也不知道殿下用象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