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小太子陪老父親看奏章的時候,劉徹告訴兒子,先讓周勃之孫試試。小太子從宣室殿回來就令韓子仁等人打聽周建德的秉性以及交友等情況。
打探的結果很好,但他們忘了打聽周建德的年齡。小太子一看他最少有四十五歲,不由得想起有些人越老越固執,決定給他一個下馬威。
天熱容易犯困,小太子午睡睡得很好也一樣。沒等小太子出招,周建德就把他念的昏昏欲睡。小太子不舍得委屈自己,直接趴在案上找周公。
周建德發現太子殿下趴下,提醒他坐直。小太子巋然不動,周建德皺眉,陛下沒叫人教太子殿下禮儀嗎。周建德放下書,起身到小太子跟前,聽到鼻鼾聲,周建德傻了。
周建德輕輕推一下小太子,小太子反手就是一巴掌,轉一下頭繼續睡。
皇家隻有這一根獨苗苗,據說陛下很是疼愛,據說六七歲大了還擱懷裡抱著。周建德不敢動手,出去找人。
石慶心眼不
多,跟他也沒什麼仇,不可能故意坑他。韓子仁相信石慶跟他說過,給太子殿下上課得多留意殿下的情況。可他還能把殿下講睡著,十有八/九跟石慶以前一樣,自說自話。
韓子仁:“殿下睡不好很難受。這種情況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太傅要不要問問禦史大夫?”
“可我還沒下課。”周建德一臉為難。
韓子仁:“等殿下睡醒也差不多下課了。殿下上課睡覺不怪太傅,太傅儘管放心,就算有人因此上書狀告太傅陛下也不信。”
有他這句話太傅放心了,立即前往禦史大夫府衙。
石慶看一下漏刻,此時才下課。又見周建德憂心忡忡,再結合太子殿下很給人留臉,石慶很是篤定:“殿下上課睡著了?”
周建德仿佛遇到知音,疾步向前向他請教。
石慶讓他把他給太子殿下講的內容再講一遍。周建德在家演練過幾次,不必思考他就能敘述一遍。而周建德講的慢又很細,石慶都忍不住打瞌睡,更彆說聰慧過人的小太子。
石慶實話告訴他,他這種講法隻適合去太學蒙學出任博士。
周建德:“太子殿下也不大啊。”
“但他聰慧。兩年前就讀完五經。甚至還學一些時日《公羊》。你名義上是太傅,其實是陪殿下讀書。殿下少年心性貪玩,沒人盯著他他可以玩得不知太子宮宮門朝哪兒。”
周建德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民間有太子聰慧的傳言。在周建德看來陛下唯一的兒子就算很平庸皇家也得說他聰慧。民間也有小太子愛玩的傳言,扮成大將軍之子衛伉賭錢賽馬。也有人誇太子仁厚。唯獨沒有人誇他學富五車。
石慶:“殿下隻是不愛賣弄。他身為儲君,應當學治國平天下,而非跟人談經論道寫文章。他學文識字隻是為了以後任人唯賢,明辨是非。我們身為臣子要懂得為臣之道。殿下學的乃為君之道。所以我之前反複提醒你,不可真把自己當成師者。”
周建德仿佛頭一天認識石慶,瞪著眼睛打量他,石呆子居然能說出這番話。
石慶見狀很想說,他以前也不至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殿下的太傅易當,也不好當。”說多了惹人煩,小太子不止一次用實際行動告訴石慶。石慶就算是個木頭也開竅了,所以他言儘於此。
翌日休沐,周建德重新備課。
再次給小太子上課,太子殿下雖然打哈欠了,但他沒睡。周建德覺著他終於理解了,什麼是易當什麼是不好當。
翌日下午,周建德正上課突然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原來今早殺了一頭豬。天熱豬肉不能過夜,廚子中午炒排骨蒸排骨,下午燉排骨以及大骨頭,肥肉熬油,瘦肉剁成餡做炊餅。這股濃鬱的香味正是來自豬肉和排骨。
周建德難以置信,斜對麵竟然是庖廚。他往屋頂看去,果然有個煙囪。
小太子不曾魂不守舍,他反而忍不住口齒生津。這還怎麼講課啊。
周建德咽咽口水講一句,再咽口口水講一句,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周建德拿起書就走,恐怕再待下去肚子也不爭氣的鬨起來。
周建德沒有回住所,而是拐去禦史大夫府。見著石慶他就忍不住抱怨,怎麼可以在太子宮設膳房。
石慶不由得想到自己:“我真問過陛下。陛下的意思殿下年幼長身體,餓不得,有個膳房省事。冬日裡也能吃到最熱乎的飯菜。”
周建德:“你不知道太子的飯菜多香。這誰受得了。”
“我教殿下這麼多年,我不知道?”石慶反問。
周建德告罪:“我一時忘了。”頓了頓,“可我也不能吃飽過去。”
石慶曾試過吃飽過去,隻是還沒到太子宮他就想出恭。
“忍忍就過去了。”石慶這樣安慰他,“殿下十四了。”
周建德點頭:“是的,大孩子了。再過一兩年就不需要陪讀了。”
石慶心說,你就這麼安慰自己吧。
與此同時韓子仁和吳琢一左一右跪坐在小太子身側,同他聊周建德和石慶二人。
小太子喝著茶聽韓子仁分析:“周太傅走的時候有點落荒而逃。奴婢敢發誓他餓了。”
吳琢:“還用你發誓?哪次廚子做菜的時候石太傅講完課不是落荒而逃?”
小太子:“沒想到他也是個貪吃的。”
韓子仁不讚同:“就那骨頭肉香,口腹之欲極低的人也受不了。對了,殿下,石太傅以前表示過,庖廚設在教室斜對麵不成體統。”
太子嗤一聲:“自己忍不住反而怪廚子手藝好。孤怎麼就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