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伉從李禹跟昭平君起爭執說起,一直說到太子跟他們切磋。衛不疑埋怨兄長怎麼不叫他,害得他沒能看到昭平君耍無賴。
昭平君轉向他:“你說什麼?”
衛不疑躲到兄長身後。
公孫敬聲:“你倆先彆鬨。據兒,你說他們回去會不會告訴親友太子殿下劍法高超?”
準備拎著桶去河邊殺魚的侍衛停下:“我不會。太丟臉了。”
公孫敬聲想象一下:“我大概會認命。有的人就是天賦異稟,這是羨慕不來的。”
衛不疑搖頭:“勤學苦練可以。好比我大兄,雖然打不過太子表兄,但一定比他們那些人強。”朝李禹等人看去。李禹等人像是有所察覺,回頭看到太子依然坐在河邊釣魚,公孫敬聲喝茶,衛伉吃什麼東西,他們的目光停在昭平君身上。
有人扯一把李禹:“彆看了。我們早該想到太子騎射能得大將軍和大司馬真傳,怎麼可能不懂劍術。”
“他不是賭術高超嗎?”有人問,“難道傳言有誤。”
其中一郎官試探地問:“有沒有可能太子殿下真如陛下所言聰慧過人,君子六藝樣樣精通?”
沒人想過這種可能。
李禹搖頭:“你們以前聽說過太子殿下樣樣精通嗎?”
“你聽說過他劍法高超,足矣以一抵七嗎?”郎官問。
李禹沒聽說過,“昭平君,不要讓我看到他!”
這郎官問:“你敢動他?隆慮公主不在了,平陽公主和南宮公主以及太後還活著呢。”
李禹頓時蔫了。
突然有人驚呼一聲,其他人嚇一跳,隨即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冠軍侯、長平侯,還有兩位公主夫君以及張家兄弟,從寬闊的馬路上呼嘯而過,直奔西邊城門。
李禹問:“他們沒看到太子殿下?”
“興許看見了。聽說他們很少一起玩。”
李禹:“嫌昭平君無賴?”
幾人點頭,幾人假裝沒聽見,幾人一臉無奈,神色各異很是精彩。
公孫敬聲見李禹一行停下:“昭平君,那些人不會在商討怎麼收拾你吧?能跟李禹一塊玩的人,一定也跟他一樣認為李廣配得上‘飛將軍’這個名號。說不定很崇拜他,以時常能見著他為榮。”
太子見水裡遲遲沒有動靜,拉起魚竿一看,果然魚餌被魚精吃了。太子把魚竿轉向公孫敬聲:“李廣還活著?”
坐在
附近歇息的侍衛接道:“聽家父說他身體很好,一餐可以吃四個炊餅,一大碗肉以及一碗湯。”
昭平君:“他還想著隨軍出征不成??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那侍衛不清楚,搖了搖頭:“廉頗老矣,尚能飯否?這事不好說。”
昭平君嗤一聲:“尚能飯否?可彆侮辱人戰功赫赫的老將軍了。何況趙國那時候沒什麼人。大漢可是有兩位大將軍!”頓了頓,“要說校尉,趙破奴、公孫敖、吳蠻子、韓說,還有任安,等等這些還用不過來呢。何況還有一些熟悉地形的匈奴小王。比如那個什麼趙信。”
侍衛想想這些人好像都比李敢小,確實沒必要用老將。
市井傳言陛下不想用他。看來此事真不怪陛下。
衛不疑趴在兄長背上打量昭平君。昭平君奇怪:“看什麼呢?”
“你不是長安第一紈絝嗎?”衛不疑奇怪,他怎麼說起朝中將士信手拈來啊。
昭平君想打他:“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確實很多年了。可這些年除了你,也就你表兄敢橫於京師。你表兄還被陛下處死了。”衛不疑怕挨揍,“敬聲表兄,你說!”
太子:“你叫他怎麼說?他倆以前半斤八兩。甚至你敬聲表兄有時候比昭平君還不講理。”回頭笑看著敬聲,“後一句可不是我說的。”
公孫敬聲瞪他。
太子收回視線繼續釣魚。隨太子過來的侍衛們很是好奇,公孫敬聲比昭平君還野蠻?沒看出來。其中一個侍衛隨太子出來過好幾次,跟公孫敬聲較為熟稔,叫他說來聽聽。
家醜不外揚。
要擱以往,公孫敬聲不好意思提。
如今他知道有時候藏著掖著隻會叫公孫家那些人有恃無恐。公孫敬聲就從他伯父叔父俸祿低,但開銷極大說起。一直說到他父親要收藏白鹿皮幣的時候沒錢,他叫家人掏錢。沒提十萬錢的東西被他賣二十五萬,他白白得十五萬貫錢。
侍衛們瞳孔地震,暈頭腦脹做夢似的。
公孫敬聲見狀不以為意地笑笑:“人善被人欺。”
有個侍衛家世雖不如李禹,但也是自幼習君子六藝。像公孫敬聲這等忤逆長輩之人,要在他們家得被逐出家門。那名侍衛問他怎麼敢向長輩揮鞭子。公孫敬聲朝太子看一下。侍衛陡然意識到他乃皇後和大將軍的外甥。
那名侍衛一臉若有所思。
公孫敬聲:“日後你出人頭地,就算不是族長族中大小事也得先問問你的意見。”朝昭平君瞥一眼,“他父親和伯父雖然不在了,堂兄弟以及遠房兄弟還在。你問他陳家有什麼紅白事是不是先邀請他,甚至請他拿主意。”
昭平君點頭:“因為我如今乃禦史。職位不高卻是天子近臣。以後有機會位列公卿。”
太子又釣上來一條魚,叫他倆生火烤肉。
昭平君不擅長烤肉,他給公孫敬聲打下手。太子把魚竿給會釣魚的侍衛,令殺魚的侍衛給他留兩條。
不是第一次出來春遊,侍
衛們回去也會跟同僚交流,所以這次沒等太子安排侍衛就去撿木柴,或者幫著殺魚,亦或者把太子車裡的東西拿出來。
衛不疑聞到雞腿肉香不禁咽口口水:“好了嗎?”
廚子把雞腿上的骨頭去掉了,厚厚的雞胸肉也被切成薄片,所以熟的快。衛不疑話音落下,公孫敬聲叉一塊雞胸肉:“嘗嘗。”
“塞牙,不吃!”衛不疑嫌棄。
太子瞪他。衛不疑嚇得接過去。雞是清晨殺的,公孫敬聲又烤的剛剛好,是以嫩的像雞腿肉。隻是不如雞腿肉香。但這也令衛不疑很是意外,直呼跟他母親做的一樣美味。
太子:“那你還說塞牙?”
“我以為敬聲表兄烤的肉塞牙。”衛不疑一臉討好地笑笑。
公孫敬聲白了他一眼,把烤好的肉放入盤中,接著烤魚。
衛伉吃一口雞腿肉,看著一望無際的麥田,微風拂過帶走熏烤出來的燥熱,禁不住感慨:“難怪表兄愛春遊。不疑,下次休沐表兄不出來我們就去蓮池邊烤肉?”
衛不疑:“父親和母親叫我們烤嗎?”
“我們烤他們靜等著吃還不行?”
衛不疑連連點頭,可行!
公孫敬聲懶得提醒他,你們會嗎。
兄弟二人不會,差點把長平侯府的花園點著。衛青指著衛伉的額頭問他幾歲了。
衛伉十四,其實未滿十三歲。衛不疑就更小了。他倆哪知道火的厲害。尤其柳絮紛飛季,一個火星子也能引起大火。
衛不疑嘀咕陛下都準太子表兄在宮裡滄池邊燒烤。父親太小心眼了。衛青耳尖,頓時想把他揣進蓮池裡冷靜冷靜,“你以為陛下沒數落他?”
衛不疑眨了眨眼睛,此話何意啊。
“陛下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他說過嗎?”衛青瞪他,“你隻看到他瀟灑快活,有沒有看到他被罰站?”
兄弟二人一起搖頭。
衛家最小的衛登不知出什麼事了,認為跟著認錯準沒錯,也搖頭晃腦一臉無辜。
衛青氣結:“一邊去!”
兄弟二人轉向他們準備的食材滿眼不舍。衛青令奴仆去喊廚子。
與此同時,太子沒有出去,也沒禍害宮裡的一草一木,蓋因三公主快出嫁了,他在陪他的小阿姊。
三月的第三個休沐日,三公主嫁到石邑侯府。
這一日張家門庭若市,張湯仿佛又是那位不把丞相放在眼裡的禦史大夫。賓客散儘,張湯和夫人回家,家中比以往還少了一個人,夫妻二人麵麵相覷歎了口氣。
許久,張湯夫人勸他休息。
張湯躺下就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你還說陛下不管你們怎麼鬨?三公互相陷害還不管,以後底下人還不得上天?”張湯夫人不止一次勸他“做人留一線”。
張湯拍拍額頭:“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停頓一下又忍不住,“我今日才知道以前有人告我跟商人牟利。廷尉說的。幸好,幸好夫人和母親時常提醒我不可與民爭利。”
張湯夫人一陣後怕,慌得坐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我算計莊青翟之後沒多久就有人誣告我。”張湯拉一下她,“陛下當初沒有追究,以後也不會追究。陛下聖明啊。”
張湯夫人點頭:“是呀。不然你墳頭上都長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