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準考證被撕(6) 渣滓被拘!小頌住校……(1 / 2)

6

陳和頌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哭過了。

賀嶼往他床上丟癩蛤蟆的時候, 他沒有哭。

被賀嶼和他的小跟班拳打腳踢的時候,他沒有哭。

被賀嶼關在房間裡,錯過了競賽的時候, 他也沒有哭。

可是母親伸手去拉他的衣服、把他的傷疤遮住時,他卻忽然大哭出聲。

這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

為了維持母親的婚姻,他咬牙堅持了十年, 處處委曲求全。

直到剛才,他還在想, 可能是監控拍得不清晰, 母親沒有看清楚他究竟遭遇了什麼。

他撩起衣服, 鼓起勇氣露出自己醜陋的傷疤,母親卻親手將它遮住了,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陳和頌緊緊地抱著老師,泣不成聲。

祝青臣也緊緊地抱著他,摸摸他的腦袋:“沒關係, 沒關係, 還有老師在。”

陳母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 拉扯他衣服的手還停在半空。

過了一會兒, 祝青臣的手機忽然響了。

祝青臣輕輕鬆開他,陳和頌還是抱著他,不肯鬆手。

祝青臣隻能一隻手攬著他的肩膀, 另一隻手把手機拿出來, 接起電話。

“你好, 我是祝青臣。”

“小祝是吧?”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我是周副校長,新教師入職大會我們見過的。”

“嗯,周副, 您有事嗎?”

祝青臣瞧了一眼賀父,賀父坐在沙發上,一臉藏不住的自得。

祝青臣之前就知道,賀家認識周副校長,賀嶼能進學校,是走了他的後門。

陳和頌的留級申請書上,也是他簽的字,可見他與賀家關係匪淺。

周副校長又問:“你現在在派出所是吧?”

“對。”祝青臣回過神,深吸一口氣,“班上一個學生被欺負了。”

“現在你一個人在派出所嗎?”

“我一個人,但是已經通知了高老師和段長,他們馬上過來。”

“這件事情我也聽說了,隻是學生之間的小打小鬨而已,沒必要鬨到派出所去。我現在也在往學校趕,你把學生帶回來,我們學校內部自己處理,傳出去也不好聽。”

祝青臣皺著眉頭,把手機拿遠一些,然後捂住陳和頌的耳朵,嚴正聲明:“周副校長,這不是小打小鬨。”

他正色道:“我的學生,被五六個學生圍毆,用拳頭打、用腳踢,身上背上全部都是淤青,還有被煙頭燙出來的傷疤。”

“這不是小打小鬨,這是毆打霸淩!”

笑話,他怎麼可能把陳和頌帶回去?

真要是離開派出所,他們兩個就真的被人拿捏得死死的了。

事情沒有解決之前,祝青臣就帶著陳和頌在派出所裡住下了。

“你這孩子,你怎麼油鹽不進呢?”周副校長有點急了,“這種事情傳出去有什麼好聽的?再說了,賀家是什麼家庭你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請問周副校長,賀家到底是什麼家庭?可以越過警察和法律?”

這種話本來隻能私底下悄悄說,周副校長沒想到祝青臣竟然敢這麼大聲地反問他,電話那邊,一張老臉都臊紅了。

周副校長咬著牙,低聲道:“你最好想清楚了。”

“你才最好要想清楚。”祝青臣認真地說,“學生被霸淩,學校認真處理,將霸淩者開除記過,傳出去不會不好聽;學生被霸淩,學校息事寧人,傳出去才會不好聽。”

“我這個學生是全年段第一、全市第一,未來的高考狀元!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學校不要他,其他學校爭著搶著要他過去讀。這種事情傳出去,才叫做不好聽。”

“您當時真的和我一起參加了新教師入職大會嗎?您還記得我們一起宣誓過嗎?您還記得誓詞是什麼嗎?”

“我的手機全程錄音,如果您覺得是我錯了的話,那我把錄音發到網上去,讓大家評判一下……”

周副校長的承受能力實在是太差了,祝青臣才反問了他幾句話,還沒說完,他就趕緊把電話掛了。

然後賀父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老賀,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你去找彆人吧】

賀父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祝青臣把手機收起來,轉過頭,陳和頌正擔心地看著他:“老師,隻要不讓我留級就可以了,您沒必要……”

萬一害得老師丟了工作怎麼辦?

“不會。”祝青臣道,“我是簽了合同的。”

他們自己也知道,他們要求祝青臣做的事情見不得光,恨不得捂上一輩子,哪裡還敢去惹祝青臣?

萬一惹急了祝青臣,他把事情說出去,祝青臣一個小老師,一帶帶一窩,把他們全端了也不一定。

什麼職場厚黑學、領導奉承學,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祝青臣才懶得管那些彎彎繞繞的。

但陳和頌還是擔心地看著他。

沒多久,段長和高老師也來了。

他們兩個住得比較遠,今天又正好回家了一趟,匆匆趕過來,滿頭大汗。

高老師問:“我孩子呢?”

祝青臣連忙舉起手:“在這裡!”

高老師衝上前,看看祝青臣和陳和頌:“怎麼樣?哪裡受傷了?”

高老師看了一眼陳和頌身上的淤青:“看給我孩子打的,疼不疼啊?”

段長正跟霸淩者的家長交涉:“不行,這件事情沒得商量,陳和頌取消留級,霸淩者道歉、賠償、記大過、寫保證書、進去蹲幾天,一樣都不能少。”

馬上就有家長開始號喪:“我們家孩子還這麼小,有你們這樣做老師的嗎?”

高老師大步上前:“我們家孩子也這麼小呢!私了也行,讓我們把你們家孩子也揍一頓。”

段長連忙扯了扯高老師的衣袖,示意他收一收:“都是老師,要走程序。”

高老師撩起衣袖:“他媽的,我馬上就退休了,管這麼多呢!”

“冷靜,冷靜。”

另一邊,賀父幾乎把通訊錄都翻了一遍,實在是找不到能幫忙的人了。

他也不得不認命,答應對麵提出的一切要求。

他也開始後悔了,要是當時沒有讓陳和頌留級,現在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陳和頌坐在沙發上,下午對他拳腳相加的幾個學生,包括賀嶼,都站在他麵前。

他們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朝陳和頌鞠了九十度的躬,聲音比蚊子還小。

“對不起,陳和頌,我們錯了,我們不該打你。”

陳和頌知道,他們不是真心道歉的,隻是迫於情勢,不得不道歉。

不過他也不在乎。

隨後,幾個學生被要求手寫保證書和道歉信,段長也在填寫給他們記大過的文件。

嚴重警告處分的撤銷期限是一年。他們現在已經是高二了,在接下來的一年裡,他們隻有遵紀守法,才有機會消除處分,否則他們將帶著處分上大學,如果他們考得上大學的話。

接下來一年,他們應該再也不敢去找陳和頌的麻煩了。

從警察那裡拿到了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還拿到了監控視頻,證明了陳和頌留級是出於霸淩者脅迫,祝青臣也有資格去跟學校叫板了。

為了保險,祝青臣又拿了一份住校申請書,讓賀父和陳母簽字。

至於起訴,需要的時間太長了,陳和頌暫時不考慮,他現在隻想著高考。

從頭到尾,陳母都眼淚汪汪地看著陳和頌,但是陳和頌已經偏過頭去,再也不看她了。

做完這些事情,陳和頌就可以走了。

那幾個學生也想走,卻被警察攔了下來。

“這邊的文件也出來了,未成年人尋釁滋事、校園霸淩,拘留十五日處理。”

“什麼?”霸淩者們震驚,“不是已經記過了嗎?”

“那是學校的處理,這是警察局的處理。”

“不是……”

他們不約而同地怨恨起賀嶼來。

“我艸,都怪你,你非要打他乾什麼?我們和他本來就沒有關係,還不都是為了你?”

“一開始彆讓他留級不就行了?你發什麼顛啊?傻逼。”

賀嶼目光陰沉,猛地抬起頭,怒吼一聲:“閉嘴!”

祝青臣捂著陳和頌的耳朵,不再管這些人狗咬狗,帶著他離開派出所。

忽然,陳母從派出所裡追出來,喊了一聲:“小頌?”

陳和頌想,母親大概又是想給賀嶼求情,便沒有回頭,徑直朝外走去。

這時天已經全黑了,月光明亮,灑在他身上。

陳母呆呆地站在原地,身後傳來賀父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還好意思哭?他媽的,這可是你的兒子!”

*

從派出所出來。

高老師拉著陳和頌,對他說:“我和段長要馬上回學校一趟,向領導說明情況。你和祝老師待在一塊兒,讓祝老師帶你去吃飯,然後再買點住校要用的東西,今天晚上就先住在學校。”

“嗯。”陳和頌點點頭,“謝謝老師。”

“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老師會處理好的。你調整一下,好好學習,要是有任何問題,馬上告訴老師。”

“好,我知道了。”

說完這些話,高老師又把祝青臣拉到一邊:“學校那邊有沒有找你?”

祝青臣誠實回答:“周副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不用管他,他要敢給你穿小鞋,你就告訴我,反正我要退休了,不怕他。”

祝青臣點點頭:“我的手機有自動錄音,他不敢。”

“那就好。晚上的事情我和段長特意沒往上報,就是怕周副息事寧人,我和段長現在越級去找校長和學生保護委會的,估計明天開會討論這件事,你要做好準備。”

“嗯。”

送走兩位老師,祝青臣回頭朝陳和頌招招手:“走吧,你想吃什麼?”

陳和頌笑了笑:“都可以。”

祝青臣想著,陳和頌身上有傷,還是吃清淡一些好,便帶他去了上次的粵菜館,讓他自己點菜。

陳和頌隻要了一鍋海鮮粥和一份紅米腸。

上次他在公交車站坐著,祝老師給他的食物也是這兩樣。

祝青臣說:“多點幾樣,你夠吃嗎?”

陳和頌還有些束手束腳的,不敢多點。

等他點好之後,祝青臣又拿過菜單,多點了幾樣。

陳和頌手足無措,連忙道:“老師,他們剛才把醫藥費轉給我了,我來買單吧。”

“你的錢要存著,以後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萬一以後他們不給你錢怎麼辦?”

“嗯。”陳和頌低下頭,小聲道,“謝謝老師。”

今天晚上,一路行來,他已經說了幾十遍“謝謝老師”了。

菜還沒上來,祝青臣問他:“為什麼一開始不打電話給我呢?你心裡有了想法,這不是什麼壞事,大可以告訴我,我們再一起商量一下,你怎麼敢一個人行動呢?”

陳和頌道:“我覺得……我自己可以解決,所以……”

“要是今天晚上,你一個人在派出所裡麵對他們,你覺得你自己可以解決嗎?”

陳和頌低下頭,輕輕搖了搖頭。

要不是祝老師在派出所裡陪著他,幫他把事情說清楚,說不定他直接就被賀嶼嚇退了,或者直接被賀父拉去醫院。

這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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