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放棄了。
如果當時,謝朝真的把水果刀送進賀嶼的胸口,賀嶼不一定會死,但迎接謝朝的,一定是數十年的牢獄之災,以及賀家接近瘋狂的報複行為。
陳和頌道:“那時你馬上就要轉學了,我不希望你做這樣的事情。”
謝朝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道:“說到底,你還是沒有幫我。”
陳和頌頓了頓:“對不起。”
沒有想到他會直接這樣說,謝朝哽了一下,沒有回答。
陳和頌繼續道:“但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謝朝很無奈:“你就隻會這樣,一直忍著。我之前想了這麼多好辦法,你隻會說‘不行’、‘不可以’、‘這樣很危險’,你就是膽小。”
陳和頌低著頭:“就當是我膽小吧。”
“你現在算是熬出頭了。可是如果沒有祝老師,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陳和頌在晚上睡不著的時候,也思考過。
前十年,陳和頌就像是被人操縱的提線木偶一樣,滿腦子都是“忍過今天就好了”、“忍過今年就好了”、“忍過高考就好了”。
如果沒有祝老師,他就一直這樣忍下去,偶爾反抗一下,很快就被賀家給壓下去。
以賀嶼的性格,既然破壞了他的競賽,就不可能會讓他順利參加高考。
這件事情,也是祝老師幫他點破,他才反應過來。
可以報警,也是祝老師提醒他之後,他才想起來的。
如果沒有祝老師,他的人生將是無法想象的黑暗。
陳和頌朝他笑了笑:“可是我成功了。用我們商量過的方法,我把賀嶼引到一個新裝了監控的地方,讓他打了我一頓,然後去派出所報警,最後成功了。”
“說起來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好像從來沒有想到要報警,是祝老師告訴我,我才反應過來,原來可以報警。”
謝朝麵色一沉:“你現在還給他做早飯嗎?”
陳和頌道:“當然沒有。”
謝朝冷哼一聲,彆過頭去,看向前麵,問:“你想去放煙花嗎?”
陳和頌搖了搖頭:“就這樣坐一會兒吧。”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著。
前麵的空地上,祝青臣和謝知珩還在放煙花。
祝青臣很捧場:“再來一個!”
謝知珩單手捏著煙花:“好。”
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一晚上,把所有煙花都放完了。
夜色濃黑,謝知珩看了一眼手表:“快零點了,把那個最大的煙花放掉。”
“嗯嗯。”祝青臣用力地點點頭,“準時放掉。”
“好。”謝知珩把手腕上的手表拆下來,遞給祝青臣。
謝知珩把煙花擺好,拿著打火機準備好,祝青臣離得遠遠的,負責掐表倒數。
“還有最後三分鐘……還有一分鐘……十秒……三、二、一!”
在祝青臣話音落下的瞬間,謝知珩點燃引線,點燃之後,不慌不忙地往回走。
大朵大朵的煙花升上天空,在漆黑的夜空中綻開。
祝青臣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天空。
這是他在小世界裡過的第二個新年了,雖然時間很緊,但是每個新年都有煙花可以看。
謝知珩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看煙花。
陳和頌和謝朝也抬起頭,在“嘭嘭”聲中,謝朝忽然說:“你發誓,你不是為了保護賀嶼。”
“我發誓,我當然不是為了保護他。”陳和頌低聲道,“我是為了保護我們。”
陳和頌又道:“如果我有一天,忘記了賀嶼是怎麼對我的,繼續給他當牛做馬,做全職保姆,你一定要把我打醒。”
謝朝冷哼一聲:“你可愛他了。”
陳和頌定定道:“絕不可能。”
他絕不會愛上施暴者和霸淩者,他還沒有這麼糊塗。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那一定是我被什麼臟東西附身了,你可以把我送進精神病院,或者送去寺廟道觀。”
大型煙花足足放了二十分鐘才結束,祝青臣把手表還給謝知珩,朝兩個學生走去:“你們說話啦?”
謝朝抱著小狗,扭過臉去:“沒有,現在這麼晚了,祝老師今天晚上要留下來嗎?家裡準備好了客房。”
“可以啊。”祝青臣點點頭,“那陳和頌呢?”
謝朝回頭看了一眼:“讓他自己走回去。”
“嗯?”
謝朝頓了一下:“好吧,他也可以留下來。”謝朝抱著小狗:“我還想和小狗一起睡,我給它準備了狗窩,可以嗎?”
祝青臣點點頭:“可以,隻要你不嫌棄它拆家就行。”
天太晚了,祝青臣和陳和頌就在彆墅裡住下了。
三樓的客房已經收拾出來了,謝朝領著他們過去。
他推開客房的門:“祝老師睡這個房間,睡衣放在衣櫃裡,床單也洗乾淨了。”
“好,謝謝。”
“陳和頌睡對麵這個房間。”
陳和頌朝他笑了笑:“謝謝。”
臨睡前,祝青臣給兩個學生發了紅包。
“一人一個,晚上壓在枕頭底下睡覺。”
“好。”
累了一整天,祝青臣回到房間,簡單洗了個澡,倒頭就睡。
陳和頌背著書包回到房裡,先把今天沒寫完的卷子拿出來寫完。
今日事,今日畢,雖然今天過年,但是該寫的卷子還是要寫。
對答案的時候,陳和頌握著水筆,忽然陷入沉思。
回過神時,他在卷子上寫下四個小字——
莫忘前恥。
他一刻不忘。
*
第二天,早上八點。
昨天晚上玩得太晚,祝青臣呼呼大睡,一覺睡到天亮。
他本來還想多睡一會兒,但是想想,這是在彆人家裡,不好一直賴床,就一鼓作氣,從床上爬起來了。
祝青臣穿戴整齊,走下樓時,其他人都已經起來了。
餐廳裡,謝知珩坐在主位上,正看報紙。
廚房裡,陳和頌正圍著圍裙,拿著漏勺,輕輕攪動鍋裡的彩色蔬菜小餛飩。
謝朝站在他身邊,正往碗裡掰紫菜,撒一點胡椒粉做底味:“這樣可以嗎?”
陳和頌看了一眼:“可以。”
小黃狗聞到香味,圍在兩個人腳邊打轉。
祝青臣跟他們打了聲招呼:“早上好,新年好。”
“祝老師早。”
陳和頌從鍋裡舀了一勺湯,倒在碗裡,把紫菜泡開,然後舀起十二顆小餛飩,放進碗裡。
他端起托盤,來到餐廳:“可以吃早餐了。”
謝知珩道:“多謝,以後這些事情讓廚師來做就可以了。”
陳和頌笑了笑:“很感謝謝總和謝朝的招待,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謝朝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理直氣壯地享受陳和頌的道歉。
他知道,因為昨天晚上,他提了兩次“陳和頌給賀嶼做早餐”,所以今天早上,陳和頌特意早點起來,煮了早餐。
陳和頌給賀嶼做早餐,是迫不得已。
被霸淩的時候,他甚至想過要給賀嶼投毒,連去哪家店買老鼠藥、怎麼銷毀證據都想好了。
但是這回不一樣,這回他是真心誠意想給祝老師和謝家人做早餐的。
吃完這頓早餐,謝朝就原諒了陳和頌,把他的聯係方式加了回來。
除了陳和頌包的餛飩,彆墅廚師還做了餃子和湯圓。
吃過早飯,陳和頌和謝朝在花園裡遛狗,祝青臣癱在沙發上曬太陽,曬著曬著,又睡著了。
謝知珩把毯子丟在他身上,把他的臉都蓋起來了。
祝青臣慢慢地呼吸不過來,從夢中驚醒,一掀毯子:“李鉞,你乾……”
他回過神來,看見是謝知珩,聲音也慢慢小了下去:“什麼……”
謝知珩就坐在他旁邊看文件,麵不改色,好像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
祝青臣吸了吸鼻子,不太確定是不是他乾的。
這位可是霸道總裁大反派,霸道總裁應該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係統,你看見了嗎?是他把毯子甩在我臉上的?”
“我沒看見,我在看動畫片。”
“我要你有什麼用?”祝青臣捏著拳頭,蓋著毯子,往邊上挪了挪。
不行,他得離謝知珩遠點。
要是李鉞知道他對著彆人喊他的名字,肯定會氣死的。
說不定……
祝青臣問:“係統,小世界之間離得近嗎?相互之間會有影響嗎?”
“小世界之間互不乾擾,一般是不會有影響的。”
“噢。”祝青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係統問:“你問這個乾什麼?”
“我擔心李鉞知道我對著彆人喊他的名字,他遠遠地聽見了,會撕碎小世界,鑽過來把我抓回去。”
“有這麼嚴重嗎?你對小狗喊他的名字,還朝他‘嘬嘬嘬’就不會有事,你對其他男人喊他的名字就有事?這是什麼邏輯?”
“小狗可以,彆的男人不行。反正很嚴重。”祝青臣認真地說,“他是小氣鬼。”
“放心,他不會知道的,我會幫你保密的。”
“謝謝你,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沒問題。”
祝青臣猶豫了一下,站起身,對謝知珩道:“謝總,我去和他們一起遛狗。”
謝知珩微微頷首:“好。”
祝青臣加快腳步,飛一樣逃走了。
謝知珩看著他匆匆逃離的背影,有些疑惑。
反派係統問:“他又怎麼了?”
謝知珩有些動容:“大概是太想我了,難過得不想讓我看見他的眼淚,找個安靜的地方哭一下,他剛才做夢都喊我的名字。”
謝知珩和係統異口同聲:“他好愛我!”
謝知珩扭頭看向係統,正色道:“你說什麼?他哪裡愛你?他愛的是我。”
係統也很無語:“那你就不能換一點新鮮的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