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太醫提著藥箱過來了。
可是他才剛進去,簾子還沒放下來,就怒氣衝衝地走了。
陳尋追在後麵賠罪解釋:“不是,我真的看見了……殿下是真的頭疼,而且還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著我,像是要殺了我一樣……”
太醫根本不聽他解釋,隻當他是在耍自己,扭頭就走。
太醫和士兵都走了,陳尋一個人膽戰心驚地回到營帳裡。
帳篷裡一直亮著燈。
陳尋被嚇得沒敢睡覺。
宇文恕眉頭緊鎖,思索片刻,覺得不能耽擱,便抓起掛在一邊的外裳,披上衣裳,走出營帳。
他繞開巡邏士兵,來到太傅營帳窗前,輕聲喊了兩聲:“祝太傅?祝太傅?”
估計祝青臣把腦袋蒙在被子裡睡覺,沒聽見他喊。
宇文恕乾脆悄悄掀開窗子一角,從窗戶翻進去了。
果然,祝青臣整個人縮在被窩裡,睡得跟個小球似的。
宇文恕拍了拍祝青臣的被子:“祝太傅?”
他的係統都醒了,幫他一起喊:“臣臣、臣臣。”
又喊了好幾聲,祝青臣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從被窩裡探出腦袋:“怎麼了?”
他看見宇文恕就站在自己床頭,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你乾嘛?”
宇文恕按住他:“陳尋又找太醫了。”
“啊?”祝青臣裹著被子,回過神來,“又找太醫?”
“說是宇文讚又頭疼了。”
“太醫怎麼說?”
“太醫去的時候,他睡得好好的。”
“怎麼會這樣?”祝青臣鬆開被子,往臉上扇了扇風,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祝青臣沉吟道:“要麼是宇文讚真的身染惡疾,但他自己不知道,要麼就是他們兩個在做戲,不會有其他可能。”
“如果是做戲,他們為什麼要做這樣一出戲?為了降低你的警惕?不應該啊,這是什麼鬼辦法?”
“如果是真的得了病……”祝青臣抬起頭,“你最近有給他下毒嗎?”
“沒有。”宇文恕在榻邊坐下,“人死在你的地盤上,不太吉利,我準備等回去了再弄死他。”
“那他……”祝青臣撓著頭發,想不出其他可能。
帳篷裡沒點燈,兩個人坐在黑暗中,一時無言。
宇文恕道:“可能是天降正義。”
“……”
“多行不義必自斃,不用我們動手,他自己找死。”
“……”
“也有可能……”
祝青臣打斷他的話:“閉嘴吧你,一點都不靠譜。”
宇文恕弱弱道:“不是我,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反派係統小心翼翼地飛到祝青臣麵前:“是我在說話。”
“噢噢,是你,那你說吧。”
“有沒有可能,宇文讚……已經或者即將重生呢?”
祝青臣和宇文恕對視一眼:“重生?”
“很多追妻火葬場裡都是這樣寫的,前世主角攻害死主角受,今生主角攻重生,拯救主角受,和主角受和好。”
“有沒有可能,你們之前看到的劇情梗概,隻是前世劇情梗概?有沒有可能,故事其實是在宇文讚重生以後,才正式開始的呢?”
*
翌日清晨。
程公公來到太傅營帳外,輕聲道:“祝太傅,您起來了嗎?”
“唔?”祝青臣從床上彈起來,用毯子把床邊的宇文恕蓋住,應了一聲,“起來了,我馬上就好。”
“好。”
聽見程公
公離開的腳步聲,祝青臣才鬆了口氣,低下頭,宇文恕正好從毯子裡鑽出來,和他對上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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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祝青臣實在是撐不住了,腦袋一點一點的,身子一歪就睡著了。
宇文恕也沒回去,趴在床榻邊和他一起待了一晚上。
直到剛才程公公來找他。
祝青臣問:“攝政王,你現在怎麼回去?”
宇文恕頂著毯子:“就這樣回去。”
“天都亮了,外麵都是人,你衣衫不整地從我的營帳裡跑出去,怎麼跟彆人說?”
這下就真的是私通男人了。
宇文恕想了想:“就說我們深夜商談國事,忘了時間。”
祝青臣癟了癟嘴,把他頭上的毯子往下扯了扯:“要不你擋著臉出去吧?隻要彆人認不出是你就行。”
“我一路衝回我自己的營帳,祝太傅覺得他們看不出來嗎?”
沒辦法,最後宇文恕隻能硬著頭皮,假裝大方地從祝太傅的營帳裡走出來。
問就是“商討國事”,坦坦蕩蕩!
*
日頭正好,萬裡無雲。
夏國有秋狩前祭天的規矩。
蕭承安腰佩長刀,身背弓箭,雙手捧著立香,站在高台上,敬告天地,祈求大夏風調雨順、兵強馬壯。
日光正好,照在他的盔甲上,仿佛添上了一層金光。
他板著臉,神色嚴肅,身形挺拔,確實有幾分少年皇帝的威嚴。
隨後,楚雲揚把他的戰馬牽來,蕭承安拽著韁繩,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摘下掛在身上的長弓,振臂一呼。
“眾將士聽令,隨朕一同入山狩獵!”
蕭承安策馬入山,一眾朝臣將士隨行。
還沒進林子,蕭承安便看見前麵的草叢似有異響。
蕭承安迅速反應過來,輕手輕腳地從箭囊裡抽出一支鐵箭,搭在長弓上。
隻聽“嗖”的一聲,箭矢沒入草叢之中,“吱”的一聲響,一隻野兔從草叢裡撲了出來,倒在地上。
楚雲揚一臉驚喜:“你真行啊……”
他也沒敢說太大聲,馬上就帶著侍從上去,把兔子給撿回來,雙手奉到蕭承安麵前。
“陛下神勇!大夏兵強馬壯、國運昌盛!”
眾人紛紛下馬行禮:“大夏國運昌盛!”
蕭承安騎在馬上,臉上還掛著汗珠,原本板著的表情終於有了點笑意,鬆快了一些。
還好沒丟臉。
他清了清嗓子:“眾愛卿平身。”
皇帝打下第一隻獵物,並且把獵物送給了他最敬愛的祝太傅。
隨後,皇帝在高台上觀賞軍隊演練,命眾將士自行結成隊伍,入山中遊獵,晚上清點獵物。
眾將士領命離去,蕭承安這才徹底鬆了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看向
祝青臣。
祝青臣朝他笑了笑,
豎起大拇指。
今天也是做得很棒的皇帝!
*
中午,
祝青臣讓人把陛下贈予的兔子處理乾淨,烤著吃了。
到了下午,幾個學生便過來,想要請他一起去遊獵。
“老師,走吧走吧,彆總是窩在帳篷裡。”
“我們都從山裡繞一圈回來了,現在太陽沒那麼厲害了,可以出門了。”
沒有辦法,祝青臣隻能騎上馬,跟著他們一起去。
一行人在山裡閒逛,大概是近處的獵物都被他們抓光了,一路上沒看到什麼獵物,不知不覺便往深處走。
與此同時,宇文讚和陳尋也在山裡閒逛。
經過昨夜的事情,陳尋總覺得宇文讚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不自覺想要離他遠一點。
兩個人正經過一處山路,忽然,宇文讚又一次捂住了腦袋。
陳尋看見他熟悉的表現,連忙扯著韁繩,後退幾步:“殿下……殿下怎麼了?”
怎麼回事?又開始了?
宇文讚使勁拍了兩下自己的腦袋,忍不住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啊——”
“殿下,殿下你彆嚇我!”陳尋一邊說,一邊卻忍不住連連後退,環顧四周。
宇文讚身邊的士兵都是宇文恕的,隻有陳尋是他的人,所以他這次出來,隻帶了陳尋,其他什麼人都沒帶。
這裡又是荒郊野嶺,萬一……
下一秒,宇文讚嘶吼一聲,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去,滑下山坡。
陳尋大喊一聲:“殿下!”
他剛準備下馬去救人,卻忽然昨天夜裡,他看自己的眼神。
陳尋抬起頭,正好對上宇文讚一模一樣的目光。
陳尋摸索著,重新爬到了馬背上:“殿下……我去喊人來救殿下!”
反正……反正宇文讚自己會好的,這個坡也不陡,等宇文讚自己好了,就能爬上來了,他要是湊上去,萬一被宇文讚殺了,那可怎麼辦?
反正宇文讚自己頭疼一會兒就好了,他回去喊人而已。
宇文讚倒在山坡下,兩隻手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無數個畫麵從他麵前閃過。
他就是倒在這個山坡下,然後有個人來救了他。
那個人救了他,可是他卻認錯了人,對那個人百般折磨。
那個人是誰?究竟是誰?
宇文讚躺在山坡上,眼前場景和夢中場景慢慢重合。
不知過了多久,祝青臣和三個學生也來到了這條山路上。
一匹無主的馬在山路上打轉,裡麵傳來不知是誰的呻.吟聲:“救命……救命。”
三個學生連忙回過頭:“老師!有人求救!”
祝青臣蹙了蹙眉:“過去看看。”
“好。”
安全起見,祝青臣策馬到了最前麵,讓三個學生跟在他身後。
一行人才靠近一點,隻見山坡草叢裡躺著一個人,正捂著腦袋,不斷嘶吼。
祝青臣一眼就認出這是宇文讚,所以馬上攔住了要上去救人的楚雲揚。
“你不許去。”祝青臣回過頭,朝身後親衛使了個眼色,“你們下去看看,把他抬上來。”
“是。”親衛手腳麻利,迅速滑下山坡,把男人給抬了上來。
果然是他。
宇文讚伏在地上,捂著腦袋,表情猙獰,看起來有些嚇人。
祝青臣又問:“隨行軍醫來了嗎?”
“回小公爺,軍醫沒來。”
祝青臣抿了抿唇角,翻身下馬。
學生們喊道:“老師!”
祝青臣朝他們擺了一下手:“沒事。”
他早就懷疑宇文讚頭疼有詐,正巧現在碰上了,怎麼能不去看看?
祝青臣一隻手握在腰間佩刀上,放輕腳步,緩緩靠近。
程公公也下了馬,走到他前麵:“小公爺,我來吧。”
兩個人走到宇文讚麵前,忽然,宇文讚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們,啞著嗓子:“你是誰?”
祝青臣看了一眼程公公,略一思忖,淡淡應道:“長秋殿的……小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