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安和衛遠毫不畏懼,走到案邊,把自己的功課拿過來。
隻有楚雲揚磨磨蹭蹭的:“老師,我忘帶了。”
“沒帶就是沒做……”
話還沒說完,祝青臣忽然感覺嗓子一陣癢癢,捂著嘴,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咳咳——”
蕭承安和衛遠迅速上前,幫老師拍背順氣,給老師倒杯溫水,不善的目光落在楚雲揚身上。
楚雲揚,你完了,你把老師氣到咳嗽了!
楚雲揚連忙上前:“老師,我錯了,我馬上補,明天就拿給您看。”
祝青臣繼續“咳咳咳”。
“那我晚上……下午……”
“咳咳咳……”
楚雲揚委屈巴巴:“老師,實在是太多了,我中午補不完。”
祝青臣擺擺手,抽空說話:“明天……我風寒,不是咳你……離遠點……”
沒多久,宇文恕過來了。
祝青臣已經不咳嗽了,隻是臉頰還有點紅。
三個學生分彆捧著功課、水杯和毯子,殷勤地站在一邊侍奉。
宇文恕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不燙了,事情都處理好了,宇文讚秋後問斬,押回我那裡斬。祝太傅現在要回去睡一會兒嗎?”
“嗯。”祝青臣點點頭。
宇文恕朝他伸出手,祝青臣扶著他的手臂,從小榻上站起來。
臨走時,叮囑三個學生:“去見宇文讚的時候,記得多帶幾個人去。特彆是承安,離他遠遠的,說話就行。楚雲揚把功課補好,明天給我。”
三個學生整齊地行禮:“是。”
宇文恕扶著祝青臣,離開皇帳,時不時伸出手,幫他整理一下身
上的披風。
三個學生抬起頭,楚雲揚心直口快,小聲嘀咕:“老師是不是看上攝政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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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兩個朋友一把捂住他的嘴,“補你的功課去吧。”
*
北周五皇子瘋了。
據說是邪魔入體,整個人瘋瘋癲癲的,一會兒頭疼,一會兒還想掐死彆人。
就因為他頭疼,倒在獵場裡,夏國皇帝派人救了他一命,他就抱著夏國皇帝不肯撒手了。
簡直是恩將仇報!
後來,他甚至因為求愛不成,大半夜的揣著武器,想要刺殺夏國皇帝。
得虧夏國皇帝福大命大,沒有讓他得逞。
被抓之後,他還胡言亂語,說自己和夏國皇帝前世有過一段情。
簡直是聞所未聞!
如今宇文讚被貶為庶民,押回北周斬首,真是世道公正、天理昭彰!
——以上消息都是蕭承安派人傳出去的。
祝青臣淋了雨,風寒還沒好,所以這件事情全權交給蕭承安處置。
這天,祝青臣剛喝完藥,靠在小榻上吃蜜餞。
蕭承安向他彙報這件事情:“消息都散播出去了,他畢竟是一國皇子,還是在大夏境內出的事情,要治他的罪,也要給出一個合理的罪名。”
“嗯。”祝青臣點點頭,“做得很好。”
“他給老師潑臟水的事情沒有傳出去,老師的名聲要緊。”
“那你的名聲呢?他說他和你有前世姻緣,你怎麼就傳出去了?”
蕭承安摸摸頭發:“我沒關係,我年紀還小,過一陣子大家就都忘了。”
“嗯。”祝青臣頷首,“這陣子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第一次上手這些事情,還挺有意思的。”蕭承安遲疑了一會兒,又道,“老師,我越想宇文讚說的那些事情,就越覺得古怪。”
祝青臣問:“怎麼了?”
“他說他前世做了北周皇帝、一統兩國,把自己描述得神勇無敵,可是我派人去盤問過他,什麼有用的消息都問不出來。”
“比如說呢?”
“比如說,兩國的城池、貨幣、度量、風俗,還有後世的技術、民情、軍隊、政事,除了軍隊他了解一點,其他的事情,他一竅不通,就跟傻子一樣。”
蕭承安皺起眉頭:“我本來還想著,能不能從他口中套出後世發展,我們也抓緊跟上。沒想到,他的腦子裡,除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情愛故事,彆的什麼都沒有。”
他真的想不通:“老師,你說他到底是怎麼當上皇帝?還一統天下的?就算他一開始,用武力軍隊打了勝仗,可是他接下來總得治國吧?他怎麼能什麼都不懂?”
祝青臣抬頭看著帳子,想了想:“嗯……可能是上天讓他做皇帝的吧。”
蕭承安搖搖頭:“那上天也太不公平了,他這種人竟
然也能做皇帝。”
祝青臣安慰他:“說不定前世他沒過多久就亡國了呢。”
“老師,你怎麼知道?”蕭承安驚喜。
祝青臣眨巴眨巴眼睛:“啊?知道什麼?”
“知道他亡國了啊!”蕭承安道,“他也跟我說了,前世我自刎沒多久,他就亡國了。衛老將軍府起兵造反,把他給推翻了。”
“是嗎?”祝青臣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情,“他怎麼說的?”
“能怎麼說?就說衛老將軍集合舊部造反,城破那天,他一個人在宮殿裡,一邊等待衛老將軍來取他性命,一邊想著我,還說什麼,他是故意不抵抗的,他一心求死,想來陪我。”
祝青臣看了他一眼,故意道:“那還挺淒美的嘛。”
蕭承安震驚:“哪裡淒美了?明明是他自己治國無方,是他自己無用,□□亡國,衛老將軍是正義之師,他竟然還怪到我的頭上。用楚雲揚的話來說,就是把屎盆子到處亂扣!”
“他自己認錯了人,怪我沒跟他說;他自己虐待百姓,怪我騙他;他自己亡國了,還怪我死得早。”蕭承安難得說了一句臟話,“狗屎情愛,什麼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難怪我最近感覺腦袋沉沉的!”
蕭承安氣憤地捶了一下桌案:“早點和談,早點讓攝政王把他帶走算完,看見他就犯惡心。”
祝青臣拍著床榻,大笑出聲。
“老師你還笑?”
“哈哈哈!”
*
又過了幾天,秋狩結束。
祝青臣坐在溫暖柔軟的馬車裡,在三個學生的護送下,安安穩穩地回到京城。
和談事宜,他和宇文恕基本上都商量好了,皇帝批複蓋印即可。
辦完這件事情,宇文恕也要回北周去了。
這天清晨,祝青臣帶著文武百官,在城門口給宇文恕送行。
侍從端上兩杯水酒,祝青臣端起兩杯,遞給宇文恕一杯:“攝政王,請。”
宇文恕含笑回應:“多謝祝太傅,請。”
兩個人仰頭將酒水飲儘。
祝青臣抬頭看向他身後的北周隊伍:“禮物都帶上了嗎?”
宇文恕來的時候,讓人帶了不少草原的東西。
所謂禮尚往來,大夏也送了不少禮物。
“都帶上了。”
北周隊伍人不多,輕裝從簡,也就幾十個士兵。
所有人都騎馬,隻有一輛馬車,是給宇文讚的囚車。
宇文讚被關在裡麵,歪著身子靠在牆上,喋喋不休地念著:“我知道是我認錯人了,我來救你了,小承子……”
他剛說出這三個字,一旁的陳尋連忙伸出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低聲嗬斥道:“閉嘴!大好的日子,你怎麼還敢說這些話?”
陳尋抬起頭,見祝青臣在看他,連忙擺出笑臉。
“小公爺。”
陳尋被宇文讚掐傷了脖子,留下兩道痕跡消不下去
,露在外麵,看著怪滲人的。
祝青臣對他道:“好好照顧宇文讚,等宇文讚斬首,攝政王會留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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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心裡應該清楚。”
“是,奴才清楚!”
陳尋著實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能撿回一條命。
他心有餘悸。
被宇文讚掐到瀕死之後,他這才知道性命有多寶貴。
他心裡也清楚,這群權貴之中,真正掌事的是祝青臣。
隻要祝青臣開口留他性命,就不會有人殺他了。
雖說去了草原也是一輩子做苦役,但總比死好啊!
陳尋喜不自勝,連連磕頭。
祝青臣歎了口氣,拉著宇文恕到旁邊去說話。
祝青臣道:“承安年紀還小,我還得在這裡多待一陣子,你可以等我嗎?過一陣子我們一起去下個世界。”
宇文恕點點頭:“我都可以。”
宇文恕指了一下他的脖子,祝青臣把掛在脖子上的竹哨扯出來。
“你不會又想說你是草原上最雄壯的……”
“不是。”
祝青臣吹了一下竹哨,一隻雄壯的蒼鷹飛來,在兩人頭頂盤旋。
宇文恕握著祝青臣的手,在他的胳膊上墊了一塊厚厚的皮墊子。
再吹一聲竹哨,蒼鷹俯衝下來,準準地停在祝青臣的胳膊上。
宇文恕正色道:“要走的時候給我傳信,有事情也記得給我傳信。”
“嗯。”祝青臣點點頭,認真地看著他,又問,“那你還記得我們的暗號嗎?上輩子殺豬?”
“這輩子教書。”
“好。”祝青臣笑著朝他揮揮手,“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