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當然也一樣。
他原本還想晚上留下來陪護,當地老師不肯,最後是班主任留下了。
晚上九點,祝青臣離開醫院,回到賓館房間。
刷卡進門,祝青臣快速衝了個澡,洗去一身的疲憊,然後準備給大反派打視頻。
剛感應到新任務的時候,他給大反派發了消息,問他有沒有感應到。
鬱行洲很快就回複他了,但是後來祝青臣忙起來,隻回了他一句“很安全,正在忙”,兩個人就沒再說話。
現在終於有機會接頭了。
祝青臣盤著腿坐在床上,一邊用乾毛巾擦著頭發,一邊把手機架在麵前。
視頻很快就接通了,鬱行洲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你還沒下班?”
祝青臣見他還穿著西裝,身後背景也是真皮老板椅,還有一幅山水畫,有些疑惑。
“嗯,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鬱行洲認真地看看他,“祝卿卿,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我怎麼看你好像又瘦了?”
“……”祝青臣哽住,“有沒有可能,我們早上才分開呢?”
“確實是瘦了一點。”鬱行洲篤定道,“事情怎麼樣?”
“還行。”
祝青臣把白天的事情簡單跟他說了一遍。
“安父坐牢是肯定的,但就是那個薄明寒,他明顯比宋淮書厲害,這次的事情,恐怕是不能一擊斃命。”
“他這樣的人,如果不能一擊斃命
,等他回過神來,一定會加倍反撲,所以我們現在最好不要暴露。”
祝青臣沉吟道:“我現在的想法是——”
“先照顧好學生,讓他把傷養好,大學誌願也要好好填。另外,他沒錢上大學,我就盯著他,讓他申請貸款或者助學金,絕對不能讓他和原書一樣,和薄明寒住在一起。”
“思想上也要慢慢地掰回來,不能讓他這麼依賴薄明寒,儘快讓薄明寒暴露。”
“嗯。”鬱行洲也是這樣想的,“祝卿卿,你那邊太危險,要我過去陪你嗎?正好鬱家有私人飛機,我連夜過去。”
“不行!”祝青臣斷然拒絕,“我不用陪。”
他分析道:“薄明寒難得不在京華,對京華那邊的控製一定放鬆,你在那邊,趁機查一查薄明寒,看他有沒有做過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
“應該是有的,他對安遇尚且如此,在其他事情上,一定更加肆無忌憚。若是等到他回去,我們才開始找他的把柄,那就來不及了。”
“我在這邊也會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他和安父串通的證據,但我估計很難。”
鬱行洲頷首:“我知道,會去查的。”
他抬起手,想摸摸祝青臣的腦袋,卻忘了他們是在視頻,隻能把手放下。
祝青臣笑了笑,抓著乾毛巾,搓了搓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你想這樣?”
兩個人簡單說了兩句話,祝青臣便去拿吹風機吹頭發。
吹風機的呼呼聲,蓋過了說話的聲音。
但鬱行洲也沒有把視頻掛斷,而是把手機架在旁邊,隨便看看桌上的文件。
沒多久,吹風機的聲音停了,祝青臣踢踏著拖鞋,把東西收好,然後拿著手機倒在床上,關了燈,準備睡覺。
祝青臣趴在枕頭上:“你還不睡嗎?”
鬱行洲應了一聲:“馬上。”
“噢。”
祝青臣把手機放在枕頭旁邊,讓係統給他放動畫片看。
可是他今天太累了,一集動畫片還沒放完,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手機那邊傳來祝青臣勻長的呼吸聲,不知道過了多久,鬱行洲才掛了電話。
*
第二天,早上七點。
祝青臣被鬨鐘吵醒,賴床五分鐘,然後一鼓作氣從床上爬起來。
他洗漱完畢、換好衣服,便準備去醫院看看學生。
他到醫院的時候,陪護的班主任已經起來了,但安遇還沒醒。
“祝老師來這麼早?”班主任道,“您幫我看一會兒吧,我去洗把臉,順便去醫院食堂買點早餐。安遇昨天晚上醒了一次,醫生讓吃了點東西,然後又睡了,我怕他醒了也要吃東西。”
“好。”祝青臣點點頭。
醫院的陪護床不是很大,安遇的班主任人高馬大的,在上麵窩了一晚上,出去的時候扭著肩膀,甩著胳膊。
估計是也沒睡好,趁著出去活動一下。
祝青臣
拖出椅子,在病床邊坐下。
安遇已經不用輸液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額頭上纏著厚重的紗布,整個人躺在純白的病床上,陷進被子裡,臉色比床單還要白。
可憐學生。
祝青臣在心裡歎了口氣,正巧這時,床上的安遇皺了皺眉頭,不知道說了一聲什麼。
祝青臣連忙低頭去問:“怎麼了?”
安遇努力睜開眼睛,像蚊子一樣,喊了一聲:“老師……”
祝青臣認真地看著他:“對,我是京華大學招生組的老師,我姓祝。你不用害怕,他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已經被關起來了。”
祝青臣又問:“怎麼樣?身上哪裡不舒服?我喊醫生過來好不好?”
害怕一下子來一群人會刺激到他,所以祝青臣特意多問了一句。
慢慢地,安遇才像是回過神一般,眼珠轉了轉,有了神采。
“祝老師,是你救的我,謝謝……”
“不是。”祝青臣卻道,“不是我救的你,是很多老師,還有很多警察、消防員、醫生護士,還有開鎖師傅救了你。”
安遇下意識便道:“那謝謝他們……”
“嗯,我先喊醫生過來,再給你檢查一下。你先躺好,想喝水嗎?”
“我沒事的。”
祝青臣伸手按鈴,醫生護士很快就過來了。
昨天晚上已經檢查過了,今天再檢查一下,確保學生沒事。
醫生叮囑他注意休息,護士會每天準時過來給他抹藥,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祝青臣隨手拿了一張紙,記下注意事項和飲食限製。
醫護人員離開後,祝青臣把病床搖起來,好讓安遇坐得舒服一些。
他又道:“我現在通知一下其他老師,校長和老師昨天守了你很久,你的班主任還在這裡陪著你一晚上,他現在去買早餐了,我隻是剛剛才到,正好碰到你醒了而已。”
安遇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還記得昨天晚上。”
“他們都很關心你,從前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現在,我們都會保護好你的。”
“嗯……”安遇又是點頭,簡單的一個字,就帶上了藏不住的哭腔。
收到消息後,老師領導馬上趕了過來,但也隻是在外麵看看,要是安遇想見他們,他們才進來。
班主任也提著早飯衝回來了。
安遇紅著眼眶,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他的目光環視過認識或不認識的老師,最後問:“祝老師,薄總呢?我記得,我那時候好像聽見他要勒索薄總。”
祝青臣頓了一下。
安父給薄明寒打電話,一定是避開他的,再加上那時候,安遇被打得昏死過去,應該是沒聽見。
祝青臣麵不改色,笑著道:“薄總昨天就過來了,你想見他嗎?”
安遇猶豫著,點了點頭:“嗯,如果他方便的話,我想見他,我這次好像又給他添麻煩了,我想跟他當麵道個歉
。”
祝青臣眉心直跳,但還是應了一聲:“好,那我讓他過來。”
這麼多老師在這裡,諒薄明寒也不敢亂來。
要是不讓安遇見,他一直惦記著,反倒不好。
安遇一說,馬上就有人聯係了薄明寒。
薄明寒還是那副沉穩厚重、文質彬彬的模樣,走到病床邊,溫聲道:“安遇,沒事了。”
安遇點點頭,下一秒,薄明寒隨口問:“身體怎麼樣?”
安遇下意識撩起衣袖,要把手臂上的傷痕給他看,他又掀開被子,要撩起褲腳,把雙腿也給他看。
薄明寒神色微怔。
祝青臣趕忙按住安遇,把被子給他蓋好,護在安遇身前,目光冷冷地看著薄明寒。
這三年來,薄明寒就是這樣教安遇的。
每次薄明寒給他打電話,問他身體怎麼樣,他就自覺地掀起衣袖,展示自己的傷痕。
到了現在,安遇早已經被他“馴化”成功。
終於,直到現在,祝青臣把他的衣袖扯了下來,不讓他再向薄明寒展示自己的身體。
他這才從祝老師匆忙的動作中感受到,這好像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安遇有些疑惑:“祝老師,怎麼了嗎?”
祝青臣平複好心情:“醫生剛才說了,你不能見風,要注意保暖。”
薄明寒應該也怕在老師領導麵前露餡,又不能把他們趕走,簡單說了兩句,和安遇約好下次再來看他。
祝青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好像明白了什麼。
薄明寒最在乎的,是金錢利益,也包括能夠讓事業更上一層樓的好名聲和好形象。
所以他苦心孤詣資助安遇,使儘各種手段,把安遇帶回家裡,汙蔑他給自己下藥,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有情有義的完美男人。
他對安遇有著近乎變態的掌控欲,但是一旦安遇的存在威脅到他的名聲,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舍棄安遇,尋找另一個獵物。
病房裡隻剩下師生二人。
祝青臣轉過頭,看著安遇,語氣無比認真:“以後不可以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的身體。”
“可是……”安遇還想辯解,“我隻是給薄總看看受傷情況,和醫生一樣的……”
他到底也十七歲了,還差幾l個月就成年了,該明白的都明白了,這話越說越沒有底氣。
“和醫生不一樣。醫生擁有專業知識,檢查之後,會給你開藥,給你治療,其他人都不行。你不知道他們看你的傷痕,究竟是為了幫你,還是為了其他的事情。”
“你自己在掀開被子的時候,也有猶豫。這說明你自己對這樣的凝視也感覺很不舒服,既然這件事情讓你不舒服,那就不要做。以前你沒有選擇,但是現在你可以拒絕。”
祝青臣目光堅定:“誰讓你做不舒服的事情,你就說,是祝老師不讓我做的,讓他們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