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洋翻供了。”
祝青臣好像明白了什麼,微微凝眸。
“翻供?”安遇的班主任有些急了,“他怎麼還能翻供呢?他打我們的學生,這不是所有人都看見的嗎?怎麼翻供?”
“您先彆著急,安遠洋不是說他沒打孩子,安遠洋承認他打孩子,但是他現在又說,是彆人指使他的。”
“指使?誰會指使他?誰這麼閒?”
“薄明寒。”
警察口中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安遇和班主任都愣住了。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安遇連忙道:“不可能的,薄總是我的資助人,他怎麼可能指使……”
警察向他解釋:“昨天晚上,我們把他的口供,還有各種文件拿給他簽字,結果他忽然就把文件給撕了,還說一切都是薄明寒指使他的。”
“他說,薄明寒一早就盯上了……”警察看了一眼安遇,“他還說,薄明寒就喜歡看自己打兒子,每次他打人,薄明寒就會給他一大筆錢。”
“他還說,這次的事情,也是薄明寒一手策劃的,薄明寒用十萬塊錢,要從他手裡把兒子給買回去。”
安遇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不可能,一定是他在胡說八道,否則他為什麼不早說?非要等到現在才說出來?肯定是因為他編瞎話,編了很久。”
“也不是沒有可能。”警察道,“不過他說,他一
開始覺得薄總肯定會救他出來,所以他才沒有把薄總供出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現在要移交案件了,他發現薄總不救他,他才趕緊說出來。”
“既然他這樣說了,我們必須要走流程調查一下,我們已經派人去把薄明寒帶過來問話了,案件偵破還需要一些時間,暫時沒辦法移交,你們今天也就沒辦法辦手續了。”
安遇殷切道:“那麻煩你們,一定要還薄總一個清白。”
“嗯,你放心,我們會儘力的。”警察又道,“雖然今天沒辦法移交案件,但是我申請拿到了房子的鑰匙,你不是總說,要回去拿衣服和書本嗎?今天可以先回去拿東西。”
“好。”安遇頓了頓,看了一眼兩個老師,鼓起勇氣,問,“我可以去見見他嗎?”
“安遠洋嗎?你想見他嗎?不會害怕嗎?”
“嗯。”安遇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想見他,不會害怕。”
他本來是不打算去見父親的,但是現在,他竟然汙蔑薄總,他忽然想去見見。
“好,那我安排。”
祝青臣沒有阻止。
讓他們見麵,說不定能加速安遇看穿薄明寒的真麵目。
民警請他們先去休息室等候,然後去辦手續。
安父暫時還被關在派出所裡,沒多久,警察就來休息室帶他們過去。
一塊玻璃隔開房間,安父帶著手銬,坐在玻璃對麵。
門一打開,安遇一進去,安父就馬上抬起頭。
“兒子!”
他近乎怒吼地喊了一聲,想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安遇被他嚇得瑟縮了一下,下意識要躲到老師身後。
但是很快的,他看見警察按住了安父。
他慢慢地平靜下來。
他已經被抓了,不會再打人了。
他戴著手銬,中間還隔著玻璃,他不可能再打人了。
安父明顯情緒激動,大喊道:“爸爸知道錯了,爸爸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爸爸好不好?爸爸不想坐牢!”
“爸爸隻是太擔心你了,太愛你了,爸爸不想讓你離開家,再加上爸爸那時候喝了點酒,所以不小心犯了錯誤,爸爸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喝了酒都會這樣的,那隻是偶爾一次,爸爸發誓,爸爸再也不打你了!真的!你原諒爸爸,讓他們把爸爸放出去,好不好?”
很明顯,這是一個法盲。
就算安遇原諒他,他也不可能出去。
況且,安遇也不可能原諒他。
安遇轉頭看向老師,果然,和祝老師說的一樣,不正常的人,都會極力為自己辯解,說自己是正常的。
安遇問:“你為什麼要汙蔑薄總?”
“汙蔑?我沒有汙蔑他!我說的都是實話!”安父急急辯解,“你們相信我!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薄明寒指使我乾的!”
“他花錢讓我打我兒子,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對我兒子下手的!他就是個變態,他喜歡看我打兒
子。”
“這次也是他指使的,他給我了十萬塊錢,讓我打兒子,他來救人,然後我兒子就順理成章歸他了。”
“真的,你們相信我啊!”安父抬起頭,環顧四周,“我不是主謀,他才是主謀!你們應該去把他抓起來,把他判死刑,怎麼能判我啊?”
警察嗬斥道:“好了,你說話要講證據,不要胡言亂語。”
祝青臣聽著,心裡直歎氣。
這個安遠洋說話毫無條理、亂七八糟的,半點證據也拿不出來,彆人一看就會覺得他是為了脫罪胡亂攀咬,隻會讓人對他更加憎惡。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誰會信他?
果然,安遇不相信他。
“老師,我們走吧。”
“好。”
安遇轉身要走,下一秒,他身後忽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安父撲到了玻璃上,整個人緊緊地貼在上麵,麵容扭曲。
“兒子,你相信我!真的是他指使我的!”
“是他叫我用數據線打你,他經常關心你,給你打電話,給你打視頻,看你的傷痕。每次我打你之後,他一定會打視頻給你,對不對?!”
安遇猛地回過頭,神色震驚。
安父見他有了反應,又哭訴道:“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爸爸是被他騙了,你原諒爸爸好不好?爸爸不想坐牢……”
安遇攥緊拳頭,一言不發,轉頭離開了見麵室。
祝青臣見他的表情,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心裡埋下了。
接下來,薄明寒會有越來越多的破綻。
安遇很快就會明白過來的。
走出見麵室,安父猙獰的表情、粗啞的聲音,還不斷地在安遇耳邊和眼前盤旋。
他捂著腦袋,喝了一點水,才稍微緩過來。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警察道:“走吧,我陪你們回家裡拿東西。”
一行人走出派出所的時候,正好遇見兩個民警帶著薄明寒,從警車上下來。
忽然看見他,安遇臉色一白,莫名有些慌張,和老師站近一些,躲到老師身邊,也沒喊他。
剛才父親的話,對他還是有一些影響的。
這時,薄明寒也看見他了,若無其事地喊了一聲:“安遇。”
安遇穩定心神,應道:“薄總。”
薄明寒道:“你父親汙蔑我,派出所找我來例行詢問,你不用擔心,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我還是會繼續資助你上大學的,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嗯?”
這話一出,安遇頓時有些愧疚。
薄總是個很好的人,而他竟然有那麼一瞬間在懷疑薄總。
實在是……
安遇連忙道:“薄總你也不用擔心,隻要你配合派出所調查,把事情真相調查清楚,肯定會沒事的。”
薄明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嗯,我們都不用擔心。”
正說著話,一
輛車開過來。
薄明寒的律師也趕到了。
看來他早有準備。
簡單說了兩句話,薄明寒就被帶進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安遇也離開了。
隔了一個星期,安遇再次回到這個家裡。
警察已經對現場拍過照片,現在截除封鎖。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還很昏暗,白天也要開著燈。
安遇拿了個大編織袋,走進自己的房間,準備把自己的東西拿走。
他的東西不多,一點衣物,還有的就是他學習的時候用的課本和做的筆記。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都是珍貴的財富。
另外,還有他的日記本。
他有記日記的習慣,從小學開始,到現在,已經積攢了好幾個大本子。
安遇隨手翻開一頁。
【三月八日星期一天氣雨】
【聯考第一,因為沒有獎學金,被父親打了一巴掌】
【薄總打視頻來,哭了半個小時】
又隨便翻一頁。
【六月三日星期一天氣晴】
【被打,和薄總打視頻,又哭了,好痛】
和安父說的一樣,隻要他被打,薄明寒就會打電話給他。
該不會真的……
安遇神色微變,抬起頭,看向祝青臣,雙手有些顫抖:“老師,我……”
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撕成了兩半。
一半告訴他,這完全就是汙蔑,是安遠洋在汙蔑薄總。
可是另一半告訴他,安遠洋說的,好像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他開始懷疑了。
祝青臣按住他的日記本,幫他把本子合上:“老師告訴過你的,遇到不舒服的事情,不要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