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大妮端著一盤熱乎乎,一指長的炸魚走了過來:
“大郎,這是小妹前兒個在河裡撈的,你和友人快嘗嘗。”
“長姐,你們也吃呀。”
大妮笑著道:
“我們等下一鍋就好了,小妹撈了一小桶呢!娘還在炸,曲伯母在幫忙,你們先吃,我再倒些熱水來。”
炸魚的香氣四溢,一口下去酥的掉渣,魚肉又鮮又嫩,吃的三人頭也不抬。
徐老婆子笑眯眯的看著三個少年,越看心中越歡喜,尤其是宋真嘴皮子利索,不像師信沉默寡言的,三言兩語就讓徐老婆子樂開懷。
尤其是宋真對著徐老婆子說起徐瑾瑜在書院中的趣事時,說的那叫一個跌宕起伏,讓徐老婆子笑的合不攏嘴。
在徐家的這段時間,因為徐家人性子爽利和善,即便是有了師信、曲氏、宋真三人的加入,今年也過了一個熱熱鬨鬨的年!
這是徐瑾瑜在異世過的第一個年,可也隻這半年,他便擁有了親人,友人,美食佳肴,良田瓦房。
豐盛的年夜飯讓徐瑾瑜曾經那顆漂泊不定的心,終於安穩下來,他笑吟吟的舉杯慶賀:
“新年大吉!願朝朝暮暮,恰如今朝!”
……
“哎呀,竟然要回書院裡!我好舍不得,瑾瑜家裡住的太舒服了!嬸子做的菜也好吃,瑾瑜家的被子也舒服……”
看過燈會後,休整一日便要準備入學了,可宋真賴在床上,頗有些不想離開。
“真兄喜歡,等書院休假再來就是了。”
徐瑾瑜穿著徐母和徐老婆子二人特製的兔毛鑲領月白棉袍,這會兒巴掌大的一張臉被兔毛圍著,愈發顯得青澀可愛了。
宋真看著都忍不住從床上爬起來,對著徐瑾瑜臉頰的軟肉蠢蠢欲動。
徐瑾瑜頗有先見之明的捂臉後退警惕:
“真兄,你意欲何為?”
宋真尷尬的收起手:
“這不是嬸嬸為瑾瑜你做的這件棉袍實在是太適合你了,讓我這顆心都蠢蠢欲動啊!”
徐瑾瑜:“……”
這不就是萌嗎?
他堂堂男兒,絕不承認自己萌到彆人了!
絕不!
然而,等徐瑾瑜穿著新衣回到書院的時候,一路上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聽到“砰”聲了。
氣得徐瑾瑜回了舍館就趕忙換上了院服,免得同窗們又撞到了自己聰明的腦袋。
回到書院後,徐瑾瑜等人就迎來了翠微居士的考核,所幸三人玩歸玩,鬨歸鬨,都沒有放鬆學業,所以等到最後,翠微居士終於鬆口:
“再等半月,爾等皆可下場。”
“是!”
三人相視一笑,卻全都齊齊鬆了一口氣。
縣試之時,乃是需要考生五人聯合作保,一名廩生具保。
但書院之中自然不缺做保之人,其中,廩生乃是熟人乙級的段錫峰。
而聯保之人,尤其是一聽和徐瑾瑜三人聯保,幾乎被大家搶破了頭!
畢竟,和三位霸榜學霸在一起呆著,那也能沾沾運氣呢!
本次和徐瑾瑜三人聯合作保乃是丙級特字號的兩名學子,名喚:陳雲,曹韋。
因為教學齋與一二三號教學齋不在一處,所以徐瑾瑜等人在得知此事時還有些驚訝。
“我們都是已經下過場的,要是在和你們同坐一座教學齋豈不無顏見人?”
“……說的好像現在就有臉見人似的。”
“嘿!指不定咱們和頭名,榜二,榜三處著,就更近一步了呢?”
“一天天淨想美事兒!”
“你又豈知,上次本縣縣試取中六十人,而我,就是那六十一名!”
“……”
馬車裡,陳雲悲憤的聲音讓眾人紛紛沉默,但沒過多久,陳雲自己就好了:
“不過這一回,有頭名,榜二,榜三在,我一定可以有一個好運氣!”
陳雲這話一出,眾人紛紛笑道:
“那便祝雲兄心想事成!”
陳雲哈哈一笑,隨後看著徐瑾瑜:
“來來來,頭名的手先借吾摸摸,添福添彩!”
徐瑾瑜笑著伸出手,手指細長如玉,陳雲摸了摸手背,都快樂瘋了:
“來來來,頭名再借吾捏捏臉吧!聽說那日小瑜弟弟穿著一身月白長袍,恍若天人,怎麼以後就不穿了呢?”
陳雲語氣中滿是可惜,徐瑾瑜直接捂著臉縮回去,想都彆想!
年紀小真是太吃虧了!
等五人到了城門門口下車檢查的時候,徐瑾瑜看到門口站著的那人不由愣了:
“娘?”
師信也喚了一聲娘,原是徐母和曲氏過來等候了。
“可算是來了,娘提前定好了安靜的院子,你們啊,都去,都好好的考。”
縣試要考三日,徐母和曲氏打聽過後便來城門口等著了。
“娘你也不怕等不到我們,這麼冷的天,真是的。”
徐瑾瑜小小的抱怨了一聲,雖是初春,可是雪還未化,春寒料峭的,實在是讓人擔心。
徐母聞言便大大方方的擺了擺手:
“怕啥?大不了我跟慶陽學,問問那最好看的小郎君在何處不就行了?”
眾人聞言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隨後不由笑了。
“娘!”
見徐瑾瑜惱了,徐母這才笑眯眯道:
“行了,快彆在這兒吹風了!回去娘給你們做好吃的,聽小信說你喜歡糖醋的,咱們做糖醋小排怎麼樣……”
徐母找的這個院子實在是妙,大就不說了,住十個人都綽綽有餘,尤其是它的距離。
院子距離縣試考場也不過一條巷子的事兒,這往往都是要被搶破頭的,真不知徐母是怎麼定下的。
就叫裡頭最喜歡鬥嘴的陳雲和曹韋看著這院子都不由感歎:
“當初我要是有這麼好的地方,也不至於趕路急,下筆匆匆,失了先機啊!”
這兩人都是外地學子,雖本籍在京城,但京中房產因為無人居住早已破敗,所以隻在一座客棧訂了屋子,可是沒想到吃過了徐母做的飯後,在徐瑾瑜的盛情邀請下,兩人也欣然住下。
本次縣試,書院給了學子們三日的準備時間,是以大家都提前三日來到考場附近。
不過這一次有徐母準備的小院,倒是讓大家難得的輕鬆起來,陳雲更是直接衝著徐母行了一禮:
“嬸子,這回我若考中,必有您一份功勞!”
這話逗的大家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徐瑾瑜與師信、宋真二人收拾好心情開始抽背起來。
從四書五經的段落內容背到釋義,進行整體闡述,幾乎與書院考題不相上下。
縣試第一考考經解,而四書五經的內容和釋義何其多?
答卷時間卻是有限的,所以除非將這些四書五經和其釋義都練成條件反射,那一定可以大大的省時!
陳雲和曹韋在一旁聽了兩刻,兩人對視一眼,不由苦笑:
“我算是知道這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他們三人這排名,實至名歸。”
但很快,徐瑾瑜發現二人沒有加入進來後,征得他們的同意後,開始了新一輪的五人抽背。
為此,徐瑾瑜還提出了懲罰:
背不出來或者背錯就要在臉上貼一張白紙條。
等這場抽背進行了一個時辰後,徐瑾瑜麵上乾乾淨淨,抱著茶碗,慢悠悠的喝水。
師信和宋真臉上也是寥寥無幾,反倒是陳雲和曹韋二人——臉上沒有一處空地!
“非人哉!真的非人哉!”
“貼不下了,真的貼不下了!”
等二人盯著這張臉去院子後門的茅廁冷靜時,被無意間出門的老太太看到嚇了一大跳。
自此以後,整條巷子開始有了一條白麵書生鬼被關在茅廁的傳言。
陳雲和曹韋二人冷靜好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戰役,不過三日時間,二人過的極為“充實”。
這日,天還未亮,徐母便已經開始燒熱水,等徐瑾瑜被叫醒的時候,天依舊黑沉沉的。
考生們需要在卯時三刻便在考場外等候進場,一行人安安靜靜的吃過了早飯,這便準備出門了。
卻不想,剛出門就和踏馬疾馳的趙慶陽撞了個正著,黑咕隆咚,還是徐瑾瑜眼神好這才認出了趙慶陽。
“慶陽兄,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趙慶陽翻身下馬,爽朗一笑:
“今日瑜弟下場,我豈能不來?”
徐瑾瑜聞言也不由一笑:
“這麼早,倒是有勞慶陽兄記掛了。”
“說的什麼話?不過,我今日過來乃是有件事情要與你說的。”
趙慶陽說著,看了一下周邊的四位學子:
“事關本次科舉,爾等要聽,也無妨,不過若是傳出去隻怕會為爾等招惹事端,還望爾等慎言。”
趙慶陽隨後便壓低了聲音:
“我今日才得了消息,本次考場的食水,煤炭,你們能不用便不用。此番縣試的司記或有貪墨,隻怕他們的東西有問題。”
大盛的科舉,不允許考生攜帶食水,煤炭,筆墨等物,一切皆由官府提供。
聽說是此前有考生在饅頭裡藏小抄,筆杆裡塞紙條等等行為的存在,特意規定。
而徐瑾瑜等人聞言不由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這可是科舉,今上近年頗為看重科舉,他如何敢……”
“小小司記自然不敢在科舉學子的用物中動手腳,可那司記也不過是個馬前卒罷了。
筆墨是要呈上去的,想來他不敢動手腳,唯獨食水和煤炭,隻恐有瑕,你們需要小心取用。”
趙慶陽說著,從懷裡掏了一個包裹給徐瑾瑜:
“這兩日從老頭子那裡弄來的東西,瑜弟考完了私下隨便用用吧。”
徐瑾瑜一打開,謔,狼毫筆,上等徽墨!
“多謝慶陽兄!”
趙慶陽說完後,就拍了拍徐瑾瑜的肩膀:
“好了,瑜弟,你該進場了。”
該進場了。
可是趙慶陽的消息,卻讓五人之間的氣氛都沉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