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玄開始懷疑這狗是不是有兩種聲帶。
“不想被栓?那你剛才在凶什麼?我是不是說了,我今天有客人要來,讓你好好表現?”
“嗚嗚……”
“還敢頂嘴?”
巨犬耷拉下著耳朵,身後毛茸茸的尾巴試探性地晃動著,深褐色的獸瞳斜過眼來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主人的臉色,歪過腦袋貼在主人的胸口,想要求和。
裡德將另一隻手拎著的血糊糊的手套拿遠了一些,單手撥開那往自己身上貼的巨大狼犬。
“我穿著盔甲的時候彆來貼我,我都說了好幾遍了,臟死了!”
巨犬被呼了下去,但依舊熱絡地貼著自己主人的腳,巴巴地吐著舌頭,搖晃著尾巴。
“真是……”紅發騎士抬起頭。
沈莫玄從善如流地提前走進去,讓開門口的位置。
騎士拖著狗從門口走進來,然後將手裡的手套隨手丟到一個水盆裡。
“彆煩了。”他拉開內室的門,將狗用腳推進去,“你自己去裡麵玩吧,我這裡有正事。”
在驚鴻一瞥間門,沈莫玄看見了裡麵的場景。
那是一個布置得很溫馨的休息室,有一個壁爐,裡麵燒著火,壁爐旁邊有一個巨大的紅色靠墊,幾乎就和床差不多大,那應該是個狗窩,靠墊邊上還有一個單人沙發。
門被啪得闔上了。
哆哆哆——
門板後麵傳來爪子刨門的聲音。
“刨壞了晚上你自己睡門口!”
沒聲音了,隻剩下幾聲細細的嗚咽。
裡德·柏宜斯轉過身。
“你還養狗?”
裡德·柏宜斯轉過身,“你是說達洛斯?”
“你還有第二隻狗嗎?”
“我那是罵他的……”裡德回答,“達洛斯是人和阿爾薩斯族的混血種,成年之後可以在獸形和人形之間門切換。但阿爾薩斯的未成年期很長,大概有一百多年,就算是混血半獸人也至少要五十多年。達洛斯現在才十幾歲,隻有人類四五歲小孩的智商,無法變成人,以後或許是可以的。”
“……阿爾薩斯族?”
“你沒聽說過也很正常,阿爾薩斯是隱世的狼犬一族,他們通常生活在雪域或者高山之上,很少會在人類社會活動,不過有時候也會有一些人鋌而走險,去抓捕獸人,然後逼迫他們立下主仆契約,為他們所用。”
紅發騎士一邊脫下身上沾了血的盔甲一邊道。
“達洛斯是我前些年在黑市裡救下來的,他是個混血種,生下來就被遺棄了,被奴隸主抓去打上了烙印。獸人隻要一學會變形就是成年態,和普通人沒有區彆,但那些人會用魔力將獸人強行催熟,變成有獸人特征卻又無法自主變換形態的幼年態獸人拍賣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貴族。這樣做的風險很高,獸人如果挺不過去就會喪命。”
“我救下達洛斯的時候,他的心跳已經消失了,好在他和光魔法的相性不錯,在我給他輸送魔力之後,他就活過來了,隻是又變回了狗的模樣。”
“本來混血種就有很大可能無法正常變形,我不知道達洛斯之後還能不能變成人,不過也無所謂了。”
“聖騎士終身守節,不婚不育,很多會選擇從旁支族係那裡過繼一個孩子撫養,但比起孩子,我更喜歡動物……隻是動物的壽命對於我而言太短了,達洛斯作為半獸人,壽命起碼有兩百年,可以陪伴我很久。半精靈和半獸人,都是混血種,很相配不是嗎?”
隻穿著襯衣的紅發青年挽起袖子,在水盆裡洗了洗手。
“你呢?你不打算要一個孩子嗎?”他好奇道,“雷蒙德家族沒為你準備?”
“……我不需要。”
沈莫玄拒絕和一個把狗當孩子養的人繼續討論養孩子的話題。
“我來找你,是為了了解上次你說的事情的。”
“我知道。”洗乾淨手的紅發青年坐到了舒適的紅絲絨座椅上,將套著長靴的腳毫不客氣地架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你想了解的是普林霍爾大主教的事……對吧?”
沈莫玄看了一眼四周。
“放心,這裡是我的地盤。”紅發騎士將手肘架在扶手上,“裁決所的禁製遠比你想象中的多,這裡的每一塊石頭都大有講究,就算是大主教親自來到這裡,也用不出魔法,你不需要擔心有人竊聽。”
【魔王冕下,裡德·柏宜斯說的沒錯,這裡有大型的反魔力陣法,無法使用任何遠距離的通訊和傳送魔法,也無法用魔法記錄聲音和影像。】
沈莫玄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都知道些什麼?”
“唔……讓我想想從何說起吧……”紅發精靈抖了抖那兩隻尖尖的耳朵,神色露出幾分回憶。
“這次我率領裁決騎士團和普林霍爾一起出國巡訪,明麵上是為了傳教,但實際上是因為聽說科薩帝國的北麓,出現了亡靈騎士的蹤跡。”
“亡靈騎士……”這個聽上去便有一些吊詭的名詞讓沈莫玄皺起眉。
“沒錯,那是一種將死去的戰士用詛咒和陣法蛻變成傀儡的邪惡黑魔法。能夠驅使亡靈騎士的人,我們稱之為亡靈法師,亡靈法師掌握的黑魔法乃是絕對的禁忌,每次出現都會帶來巨大的災難,因此教廷一聽說就采取了行動。”
“為了找到亡靈騎士的蹤跡,我們一路北上,來到了常年被冰雪覆蓋的基茨山脈。那裡人跡罕至,有凶猛的魔獸出沒,因此隊伍行進緩慢。”
“每天晚上,我們都會暫時紮營,由我派哨兵輪流巡防。”
“但奇怪的是,有一天夜裡,我起夜的時候,發現兩名哨兵都睡著了,這可不是裁決騎士應該有的職業素養。”
紅發騎士表情冷肅。
“我本以為是個巧合,但是我經過普林菲爾的帳篷的時候,發現他並不在其中,我擔心發生了什麼事,於是順著足跡深入到密林中去找他。”
“就在我走過一片灌木的時候,我聽見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當時已經是深夜,光線昏暗,但我似乎看到,普林霍爾和一個男人站在樹後……兩人靠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