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雲渺愣了一下,起身向這位大文朝最尊貴的人行了個拱手大禮。
身著明黃龍袍的男人高坐上位,姿態慵懶而不散漫,如一塊險峭磐石。紫金冠下,兩道劍眉斜飛入鬢,掩蓋了眸中隱匿於深海下的驚濤駭浪。
都說外甥肖舅,這要是齊忱和永靖帝站在一塊兒,有心人定能看出幾分相似。
反觀雲渺,沒有一根頭發絲兒沾染皇室血脈。
知道按照劇情,自己的結局是要被這位“皇舅舅”賜下毒酒,雲渺過往的小兒女情態消減大半,敬畏之心頓生。
故而往日親親熱熱往上湊的勁頭,一下子煙消雲散半點兒不剩。
隻是,雲渺在這個小世界雖然生在皇家,卻並未卷入任何儲位之爭。榮安長公主又對其溺愛如命,要星星絕不會給月亮,養出個無半點心機城府的金枝玉葉。
如今猛然一改往日的隨心所欲,倒教有心人看出端倪。
永靖帝段桓更不用說。
見從小抱在膝頭養大的孩子,突然謙恭有禮起來,眉梢微不可察地挑起幾分弧度。
段桓在位二十餘年勵精圖治,整個大文朝上下國富民強,但任憑他再英明睿智,也猜不透雲渺態度轉變的根底。
故而隻當小孩子鬨脾氣,想是雲渺覺得被七皇子當眾詰問,落了麵子。
雲渺幼時便玉雪可愛,又並非永靖帝親子有資格承繼皇位,需要多少提防著子強父弱。
故而段桓一直以來都把這個小外甥當隻嬌貴的貓兒來養,就是偶有逾矩也毫無戒心,真真是敞開心扉地寵愛了一番。
入冬之後朝政很是繁忙了一陣子,段桓也有段時日未見雲渺。此時像是離家許久後突然想起自己還有隻小寵,便有意逗弄玩耍一番。
誰知對方竟似惱了,毫無征兆地拒人於千裡之外。
永靖帝沉吟半晌,隨後做了個決定——
那就當著這滿殿皇室宗親、文武廷臣的麵,再給他的安樂郡王一份殊榮便是。
……
“朕瞧安樂郡王身上這件白狐裘品相甚佳,尋常出行,參與雅集宴飲倒也輕巧暖和。”
永靖帝此言一出,數道目光便不加掩飾地將小郡王從頭到腳包裹起來 。
白狐本就狡詐難得,而這狐裘又需取其腋下最純白的一縷皮毛。製成禦寒衣物價值千金之數,便是數九寒天行於雪地也不覺絲毫冷意。
有人暗中讚歎“好衣配玉人”,也有人咂摸出點兒不尋常的意味。
這宮宴所設大殿自是不會凍著滿室世家勳貴,地磚下鋪設了錯綜複雜的火道。由專門人員不斷將定量木炭送入爐腔,待火力順著火道從地下傳出,便可維持這大殿恰好的溫暖。
因此這滿殿之人,均自落座後便解了禦寒的外袍,便是如此也有不耐熱的閨秀香汗連連。
哪裡有人如雲渺般還將披風攏得嚴嚴實實呢?
雖然嬌養得不見病容,但安樂郡王天生不足體弱氣虛,仍可見一斑。
一些老狐狸暗中撇了撇嘴,心道這小郡王再受寵,自家女兒也萬不能嫁給一個病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