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穿杏色衣裳的是誰?”
段成之幾十米開外就瞧見了騎在馬上的雲渺。
那一行雖說十來個人,可一眼掃過去對方就是莫名打眼。
他有種熟悉感,恍惚覺得在哪處見過對方。
“這,奴才失職,隻認得旁邊那人是右丞府上的公子。”侍衛眯眼望了半天,眼神流露出幾分淫邪,低聲道:“京中世家公子和宗室中並不曾見過此人,皇子中也無這般年歲樣貌的。想來……應是那右丞公子帶在身邊的小玩意兒。”
自從謀反一事敗落,肅王府留在京中的眼線也被打的七七八八。皇宮尚且難入,更遑論常年閉門養病的安樂郡王,因此這一行侍衛俱是未認出雲渺真實身份。
如今見雲渺相貌生得昳麗風流,身上更未佩弓帶箭想來是不通武藝。靜靜觀望一會,發現那右丞公子秦逸對其又是贈禮討好,又是下馬在對方身上流連調.情,更堅定了內心判斷。
就算對方不是男寵,這幅好樣貌他們若見過定然不會忘卻,既然毫無印象想來是無足輕重的人。
段成之卻毫不留情打斷下屬們的推測,眼神緊盯雲渺冷冷道:“那是榮安長公主的兒子。”
安樂郡王,沈雲渺。
他還記得十一歲代替父王入宮為太後賀壽,在壽康宮見對方一會兒被太後抱在懷裡,一會兒又到了永靖帝肩上。
那時他還以為對方是哪位皇子,恭恭敬敬見禮……
不是說沈雲渺常年抱病從未參與過圍獵嗎?怎得今年破天荒來了,瞧他們行進的方向,和段霖走的那條道竟是重合了。
隱隱覺得事情有些脫離掌控,但對方帶的人不算多更不見其他隊伍,想來隻是巧合。
不過就算今日未擋他的路,那安樂郡王也留不得……
段成之心底莫名浮上淡淡可惜,然而在自己的生死麵前這些情愫都算不得什麼。他給四周埋伏的人打了個手勢,道:“放箭!”
……
身側林木迅速後移,北風淒厲呼嘯鋼針般不斷灌入雙耳。天邊金光迷蒙,太陽於瞬間枯萎戰栗著躲入雲層,將天地讓給這淒淒寒色。
秦逸一手勒緊韁繩控馬,另一隻手掀起雲渺的披風將其從頭至尾籠在懷裡,手心鮮血在衣服上染就血花。
他感受到懷中人筋骨瑟縮,起先還因驚嚇與寒冷而止不住顫抖,此刻卻靜靜躺在他懷裡。
那暗處埋伏的一行人不少,他們此刻掉頭返回營帳已是不可。隻能期待隨行的幾個侍衛中能有人先行逃脫,騎上他留下的一匹馬回去報信。
隻是……他懷裡的人還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本就體質羸弱,就算運氣好沒在此時心疾發作,這一番折騰又要減去多少壽數?!
秦逸心急如焚,可如今能做的也隻有儘力為懷中人抵擋冷風。
他火氣旺,起初還能為雲渺傳遞些暖意,後來奔襲久了也成了個冰窟窿無濟於事。
心神極其緊繃加之視線阻隔之下,秦逸居然沒有發現雲渺右手探在鬥篷外麵。
素白手指緊緊抓著一隻荷包,裡頭盛滿的東西早在一路奔馳中飄灑殆儘。意識消失的那刻,雲渺無力地鬆開手徹底昏了過去。
……
“混賬東西!”
秦逸極其驚險閃過後方一隻來箭,回望發現追上來三個敵人,雙眼赤紅不知是在罵對方還是罵自己。
不過好在身後三人的箭似乎在先前打鬥中用儘了,此刻隻是策馬不停歇追趕,這讓秦逸稍稍喘口氣。
烏雲好似從先前的發狂中逐漸恢複過來,秦逸刻意控製其放慢一些速度,好讓身後一人追上來。
兩馬相距不過一臂之時,秦逸突然回身斜踢挑開了敵方手中劍,有了趁手兵器三下五除二解決掉一人。
正欲解決另外兩人時,卻突然發覺身體猛然向下陷落,不知是誰竟在此處挖了個陷阱捕殺獵物。
若此刻被困住,就算立即翻身逃跑恐怕也凶多吉少。
秦逸目光決然,迅速作出了抉擇。
他抱緊懷中的小郡王,從馬背上借力躍跳跌落於側方陡坡。身下亂石嶙峋,霎時間傳來的劇痛讓秦逸悶哼一聲,下一秒卻鯉魚打挺般用力翻了個身,就這麼任自己在陡峭斜坡上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