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自然不會忘記“狸貓換太子”的始作俑者青梔,然而麵前這個自稱齊家盛的人,不就是青梔遠方表哥的名字嗎?也就是原主的……親生父親?
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的男人身穿短襖蓬頭垢麵,年紀看上去已有四十,眼神飄忽滿是市儈算計與猥瑣。不過細細端詳那張臉,倒能瞧出這人年輕時也算英俊不凡。
齊家盛見穿金戴銀的小郡王對自己所言無動於衷,反而神思不屬好似在看螻蟻般。
心下發狠,眼中不禁透出幾分凶光,語氣暗含威脅道:“小郡王您貴人多忘事,草民是青梔的遠方表哥,還有兒子叫齊忱在府裡做事呢。隻可惜那是個不孝子,現在連老父親都不知道贍養,活該降生在公主府卻隻是個奴才命!我看他根本不像我的親生兒子!”
原來這些年齊家盛在老家吃喝嫖賭,一直是青梔暗中供養,隻為他守住當年換子的秘密。
那件事情他本人也參與其中,畢竟富貴險中求嘛,為避免殺身之禍也一直躲在老家守口如瓶。
然而自從青梔死後,齊家盛斷了生活來源,最近又跑出去跟人賭博欠下一屁股債,實在沒法子才動了狠心來勒索親生兒子。
好歹老子也給了你半條命,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安樂郡王,手指縫溜出點兒東西也夠我瀟灑快活後半生了。
“小郡王,您可憐可憐草民饑寒交迫,施舍兩個吧!”
長生皺眉,望向身旁被刁民嚇傻了一般的雲渺,“小郡王,這等潑皮無賴直接押送官府便是。”
“不,不行!”雲渺急忙出聲製止。
係統說這個人就是身世暴露的導火索,要是把對方當瘋子抓起來,就沒人來揭露自己是假的小郡王了。
“長生,給他拿些錢。嗯……齊忱還受著傷,多給些吧。”
齊家盛麵露喜色,不禁感歎當年那件事真沒辦錯。
到底是他親兒子孝順啊,瞧瞧這些年被那些貴人們寵的,養得活像神仙童子下凡。
先前他都差點兒沒敢認,真是歹竹出好筍、雞窩育鳳凰呐。
長生冷著臉,將錢袋子扔到齊家盛懷裡。
一時不知究竟是小郡王太過心善,還是因這潑皮是齊忱的父親才如此。
齊家盛瞅了眼錢袋中的金珠子,識相的沒多糾纏,衝著馬車千恩萬謝後離開了。
雲渺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要進入“人人喊打”的階段,到時候皇舅舅和段霖都會和自己這個冒牌貨算賬吧。
雖說早就料到這一天,但雲渺一時間仍是心思紛亂,也忘記回公主府的原本目的,渾渾噩噩讓人駕馬車回宮。
……
……
“阿菟?”
榮安長公主喚了雲渺好幾聲,然而對方卻一直盯著藥碗失神。
“是嫌棄這藥太苦?”長公主憂心道:“良藥苦口,乖乖趁熱喝了。喝完娘命禦膳房將製好的糖葫蘆拿來,你不是想吃?”
“嗯……多謝娘親。”雲渺回神,胡亂衝長公主點點頭,有些慌亂地奪過長生手中藥碗,皺著小臉咕嘟咕嘟幾口就將碗底喝個乾淨。
長生趕忙朝雲渺手中送了杯溫水。
這幅掩蓋不住的失魂落魄模樣,強說無事發生是誰也不肯相信的。
榮安長公主斂眸沉默,半晌才揚起一抹溫柔笑意,問道:“聽說阿菟今日出宮去了,怎得在公主府前停下那麼久卻沒進去?”
“噢,這個呀……”小郡王低頭喝水,企圖衝淡嘴巴裡的苦澀。聞言渾身一激靈,隻有一雙眼睛抬起來看人,羽睫抖動仿佛蝴蝶振翅,支支吾吾道:“因為,因為我想回府取些慣用的筆墨顏料,結果突然想起,這些東西早被我帶到宮裡了。”
“原來如此……娘還當是阿菟想去探望齊忱,卻礙著怕被娘責問,所以才猶猶豫豫跑回來的。”
榮安長公主話裡話外多有試探,尤其是發現雲渺麵上表情明顯一變,更加確定這是戳破了對方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