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正前方……是張明濤。
“還不快去!”
高壯男的聲音傳來,又一次倒了血黴的秦木渾身一激,自後腦勺處泛起一陣冰涼。是槍,正抵在他的後腦勺。
心裡的恐懼升騰,秦木想不明白,他就是個普通上班族,為什麼隻是出門射個箭,厄運會一再降臨在他身上。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
秦木哆哆嗦嗦地往前走了兩步,他很害怕,恐懼像是一望無際的深淵,就在前路凝視著他,然而身後的槍卻似閘刀懸在頭頂,他不敢不從,隻能聽命地把張明濤拉了出來。
他認識這張臉,所有射箭愛好者都認識這張臉。
國家射箭隊教練——張明濤。幾乎是所有射箭愛好者,也是他的偶像。
但現在,偶像被他拉了出來,而他成了頭頂那把閘刀的幫凶。
“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了。”高壯男扭了扭脖子,脖頸隨著扭動發出“哢哢”輕響,“這個遊戲叫做‘誰先被打死’,就像這樣——”
高壯男拿著手|槍的手猛地一轉,握柄處狠狠砸向了一旁的秦木。
“砰——”
巨大的響聲傳來,秦木隻覺得口中突然湧出一股腥甜,下一秒就不自覺吐出一團血沫,還混著半截被打斷的牙齒。
“學會了嗎?”
高壯男癡癡地笑著,他的笑容很誇張,嘴巴大大地張開,喉嚨卻好似被人掐住般發出破風箱似的哢嗒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現在……該你了。我打你,或者……你打他……誰會先game over?”
“三、二……”
遊戲開始,有家長側著身體擋住了孩子的視線。但不夠,遠遠不夠……走廊牆上的時鐘像是被人按下了暫緩鍵,滴答滴答走得很慢。拳頭陷入骨肉的聲音在二樓回蕩,混著秦木因為被迫出拳,那不知是絕望還是愧疚的嗚咽聲。
許婠的心瞬間糾成一團,理智卻在拉扯著她的腦子快速運轉。
距離春草東街最近的警局到這裡,還有八分鐘!
她的腦海閃過罪犯出現時,她手機發出的那條短信。
大概六分鐘前,她用短信報了警。隻要再拖八分鐘……就可以了!
手指在繩索上不停地拆動,許婠掃過高壯男因興奮而泛紅的臉。
“打頭啊!打頭啊!像我這樣,打頭啊!”
夢境裡,教練破碎的頭骨似在眼前晃動。許婠的思維卻無比清晰——
“加上樓下兩個,一共二十四個人……”
那是乾瘦男上樓時說的第一句話,現下許婠想起來卻覺得不對。
一樓被捆著的是張荃和前台小妹,她剛才數過二樓的顧客一共是十五人,加上教練和他帶來的三名隊友。
少了一個!
店裡所有員工加上她一共六人,顧客十五人,教練那邊四人。
少了誰?
許婠今天一下午都被小孩纏在兒童訓練室,她記得開業前一天,張荃跟她提過那裡有間牆門一體的雜物間。
雜物間……
許婠眸光一亮,也是這時,高壯男放肆的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哈哈哈,有意思,再來,再來……”
她抬眸,還未想好去雜物間的辦法,就聽另一道暴怒的男音自一樓樓梯口傳來。
“MD,吵你MB吵!勞資在下麵忙,老二你TM……”
粗俗的叫罵聲由遠及近,是黑T男從一樓上來了。
他似乎脾氣很暴躁,走到二樓就直衝著高壯男走去,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領:“你TM 有病是吧!”
但他的暴躁顯然並不能讓高壯男感同身受,對方還在變態地笑著:“哈哈哈,老三,來玩啊,太有意思了這……”
“你M……”
“好了!”
兩人的爭吵聲,終於引起了乾瘦男的注意,他抬起頭,將清點好的炸|藥放好,走到正在鬨矛盾的兩個男人中間。
“先做正事……”
不遠處,三名罪犯的身影糾纏在一起。
許婠眼神微暗,也許她可以……
此時所有人都聚在二樓的走廊,而兒童訓練室就在距她五六米遠的地方。隻要速度夠快……
幾乎是念頭起來的瞬間,她的身體便已經做出反應。也是這時,變故突然發生——
“我跟你們拚了!”
或許是匪徒的不和,和對張明濤的愧疚,激起了秦木的勇氣。這一刻,他終於不再怯懦,憑著唯一不被繩索束縛的優勢,撲向了高壯男。
很突然,但就是這種突然給了許婠片刻喘息!
走!
她半弓著腰快步俯衝進兒童訓練室,頭頂開雜物間門的那一刻,恰好將手中的繩索掙開,又悄無聲息地將繩子與身體一起遁入了黑暗中。
……
雜物間。
很黑,但正是這種黑,讓許婠看到了光明。
她快速伸手,在藏在雜物間的女人即將發出尖叫的那刻捂住了對方的嘴。
噓!
許婠食指壓在唇上,無聲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而此時讓她做出噤聲動作的女人不是彆人,正是如她所料唯一少了的那個人——前台的助手,負責射箭館衛生的人。
堆滿雜物、清潔工具的雜物間並不好聞,甚至還有未瀝乾水的拖把帶來的水腥氣。但此時的許婠顧不得這些,她將食指挪開,湊近因她突然出現而顯得愈發驚慌的女人,在對方耳邊壓低聲音,道:“不要出聲,我現在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二樓走廊外,混亂還在繼續。秦木的反抗給了更多人勇氣,有父親看向自己身旁的孩子,緊跟著站了起來加入戰局。也有年輕人,彼此背靠背,趁亂解開手上的繩索。
但這些,此時的許婠並不知曉。她隻是冷靜又快速地說出自己的計劃,然後在女人害怕沉默的眼神中,堅定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你是在警方趕來前,我們所有人,最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