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捉蟲)(2 / 2)

許婠的眸光閃了閃,她昨天想了一夜,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

如果排除牛建平三人對教練進行毆打的事,隻單純把三人當作普通的爆炸案犯來看,這三人應該具備什麼特質?

經過上次翠屏村的調查,許婠已經大概知道三人的基本信息。

牛建平三人的家庭並不幸福,但三人並未對自己的家人做出過激行為。正如很多犯罪心理學專家對爆炸案犯人的分析[1],往往爆炸案犯缺乏一定的家庭責任和社會責任感,這樣的人,一般具有一定的“侵虐移置”傾向[2],即把攻擊指向他人,而不是不幸的源頭。

如果把她自己想象成牛建平,在爆炸案失敗後,還會怎麼做?

依照正常思維,他既然選擇逃跑,大概率不會再這麼快犯案。

但傾向於犯罪的人,不會無緣無故收手,特彆是當這個犯人身邊還有一個犯罪經驗更豐富的口罩男。

或許……他會頂風作案!

意識到這點後,許婠幾乎是連夜在網上搜索這一兩天出現的案件。沒想到就在五十多分鐘以前,還真讓她看見了幸福小區的案子。

隻不過她更沒想到的是,居然又遇見了餘時年。

許婠心裡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目光卻落在不遠處一年長一年輕的法醫身上。

“都叫你小心一點了,你真是……”

“師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沒想到牆上會有血,就那麼蹭了一下……”

“一下!你這衣服上的血還有擦痕,明顯還蹭到過彆人身上。你真是……”年長的法醫大概是壓不住怒火,隻是教訓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正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餘時年。

年長的法醫噤了聲,不好意思地訕笑喊了句:“餘警官。”話未落音,就見年長法醫突然頓步,盯著餘時年的衣服,眉頭一皺。

餘時年順著老法醫的目光看去,視線落在自己腰側的位置。大概是因為手臂遮擋的緣故,他並未注意到自己腰側的衣服上,不知何時沾上了一小點血汙。

而那血汙上,很明顯也有一道擦痕。

年長法醫的臉一黑,目光瞪向自己新招來的徒弟。要不是現在法醫是稀缺物種,處處缺人,他真的是想……

“餘警員,真是……”

“有水嗎?”許婠突然開口。

餘時年愣了下,不覺轉頭:“我車上有。”

“借用一下。”許婠說。

原本的尷尬氛圍被許婠一句“有水嗎”打破,然而餘時年萬萬沒想到,這句“有水嗎”並非許婠自己口渴。

餘時年從車上拿了瓶礦泉水遞給許婠,隻見麵前的人接過水,又利落擰開,卻並未把水湊到嘴邊,而是淡淡開口:“抬手。”

“?”

餘時年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或許是許婠的態度不容置喙,他腦子還沒轉過來,就已經聽命地抬起手臂。

身側的衣角一緊,是許婠拉著他的衣服在幫忙清洗上麵的血漬。

“!”

麵前女人的手突然靠近,餘時年呼吸一滯,腦袋一片空白。

他不是沒被女生追過,或許是長了一張學霸正義臉,向他表白、送情書的人不少。但在感情上,他從來都是寧缺毋濫。

餘時年的父母相依相伴幾十年,他羨慕的,是如同父母那樣對視就能明白對方所思所想的伴侶。

更何況,他早就立誌從警。

警察這個行業,大多時候,對伴侶是不公平的。二十四小時的待命,對於另一人而言是漫長寂寞的等待。

他可能不會是一個合格的伴侶、父親。

所以為什麼要早早地去耽擱另一個人?更何況,他也沒有遇見屬於他的那個人。

“你……我自己來。”

餘時年少見的卡頓了一下,慌忙著想接過許婠手上的水。然而側腰上的力道不小,扯著他衣服上的那隻手仿佛有什麼不能看見血跡的潔癖似的,使勁地揉搓著。等等!

餘時年反應過來:“你不暈血?”

許婠沒有回答。

血跡在手指上摩挲,雖然淺淡,還是讓她看見了那道一閃而過的畫麵。

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結。

一閃而過的畫麵裡,年輕的女人正望著遺像哭泣。而某道陰暗的角落,戴著口罩的男人卻偷窺著哭泣的女人,裸露在外的眉眼微微下彎。

那是一個明顯在笑的動作。黑色的口罩因臉的主人突然扯開的嘴臉,隨著動作一同伸展。畫麵仿佛在此刻定——

是他!

許婠的手一頓,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不是牛建平,是那個口罩男!

“還是我自己來吧……”餘時年再度開口。

許婠被拉回思緒,手裡的瓶蓋一擰,麵無表情道:“好了。”仿佛剛才給餘時年洗衣服上血跡的人不是她一般冷漠。

“……”

這是真的有潔癖吧。

餘時年臉色有一瞬微妙,他捏了一下微濕的T袖,壓下心裡突然冒出的古怪情緒。

“許女士,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許婠把水遞給餘時年,語氣平淡:“路過,我先走了。”

她語速很快,仿佛身後的餘時年是什麼不能沾上的物什般,急於丟甩。

“……”餘時年被噎了一口。

一旁終於忙完的周宇走過來,他沒看見剛才餘時年和許婠的碰麵,隻是看著餘時年,一臉古怪道:“餘師兄,你怎麼了?”

餘時年:“?”

“你耳朵好紅,中暑了?”

餘時年:“……”

許婠來得巧,走得也異常突然。身旁周宇催著餘時年過去,說是案發現場有新發現。餘時年收回看向許婠背影的目光轉身離開。因此,並未注意到許婠不過在人群繞了一圈,並未真的離開。

她突然有一個猜測——

如果口罩臉會出現在對方的葬禮上,那麼是不是也代表會……

“太慘了吧,紅白喜事一起撞上了……”

“誰說不是,活了大半輩子,這還是頭一遭聽說,這頭命案,那頭結婚的。”

“唉,聽說去世的男的還是剛結婚沒幾年的小年輕。他老婆和父母看見怎麼受得了……”

出現在這裡!

命案和婚禮,去世的老公和迎親的新郎……

她想起剛才恍然一瞥看見那幕——

女人神情呆滯,一旁淚流滿臉的父親摸著她的臉滿臉心疼。

“瑤瑤,你說話啊……”

許婠的眼睛閉上又打開,手指捏拳,像是突然做下什麼重大的決定,隨即轉身朝餘時年離開的方向跑去。

另一邊,餘時年正準備和周宇一起上樓,手臂處突然傳來一陣抓力。那是一隻很溫熱的手,出於警察的本能,他條件性反射準備做出回擊的姿勢,便聽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餘警官,我有話跟你說。”

手上的動作一頓,餘時年回頭,視線落在手臂上細長的手腕,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

她那麼冰冷的人,原來手這樣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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