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隊,是呂局叫你找我談話的吧?”餘時年突然開口。
呃……
曹啟華被突然打斷,表情有一瞬愕然。
瑪德!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另一邊,許婠從餐館出來,卻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再度打車去了醫院。
上午她和餘時年走得急,導致她也沒有時間跟那些受傷的人接觸。如果這次事故依舊是人為,那她是不是能再次看見牛建平,抑或者口罩男的身影?
她急於想驗證這個推測,下車後提著打包盒,走路的速度卻並不慢。
刑偵大隊裡,餘時年和曹啟華的談話還在繼續。
他看著曹啟華,臉上的表情明明跟平時沒什麼區彆,看著還是那個親和可靠的陽光警察模樣,偏偏曹啟華心裡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曹隊,呂局這麼急著讓你找我談話,是不是代表,他已經去找許婠談了?”
“……”這麼敏銳,這小子人精吧……
這他都能猜到?
瑪德,不愧是他特意找來的人。
曹啟華心裡升起一絲微妙的驕傲,又意識到現下的情形不太適合。
“笑什麼笑!”他掩飾似的拍桌!
“我們現在在說你的問題,這個問題很嚴重……”
……
下午兩點半,餘時年從曹啟華辦公室出來。
蓉城的天氣向來古怪,悶得讓人直喘粗氣的夏天,頭頂是突然陰沉的灰色,遠處卻依舊陽光炙烈,從交界處劃出一條筆直的分界線。
餘時年打開手機,通知中心那掛著許婠不久前發來的轉賬,還有一條消息——飯錢。
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連“飯錢”兩個字都是打在轉賬信息那欄,舍不得單獨拎出來。
他哭笑不得,想起許婠的性子,手指正要從“請領取”三個字上劃過,又生生頓在半途收了回來。
餘時年挑了挑眉,目光從轉賬上麵那條他發出去,卻至今沒等到回應的“路上注意安全”上劃過,退出聊天界麵,把手機收了起來。
“你要查幸福小區的案子就繼續查,至於今天早上麵館的爆炸,等最終結果出來再說。不過……”
“轟——”
天上突然響起一陣悶雷。
辦公室裡,曹啟華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男人有力的手臂在他肩上拍了拍,不重,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力量:“去查吧。至於呂局那邊,許婠的事……我去解決。”
對於呂良舟對許婠這人的微妙態度,曹啟華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有一點倒是和餘時年想的一樣,許婠身上有秘密,呂局卻不想讓人和她有太多接觸。如果不是她身份特殊,那就是她身上牽扯到其他暫時不能公開的案子。
曹啟華對許婠身上的案子沒什麼興趣,但有一點他很明確。如此相近的時間,接連兩起爆炸,不管是意外,還是有人裝神弄鬼。
他的轄區內,一定不會允許這種不清不楚的事情存在!管它許婠,張婠,得查!
某種程度上,曹啟華和餘時年對待案件的態度有些相似。他們眼裡容不得沙子,對真相有種超出常人的執著。否則曹啟華當初也不會在聽說餘時年放著學業不管,獨自一人跑去春城查案,下定把對方要過來的決心。
這人不過是在新聞上無意看見受害者家屬的采訪,憑著一腔熱血和敏銳,就請了假往外地跑。
然而也正是他的敏銳,挽救了一個本就破碎的家庭。
曹啟華後來問過餘時年為什麼要那麼做。
新聞采訪上,受害者家屬推開記者:“我不想查了,就想讓我女兒安安靜靜入土。”
“沒有人會甘心自己家人死得不明不白,她在向外界求救。”明明是推開記者的動作,目光卻死死地盯著攝像頭。
後麵也證明餘時年對的。
那起看似懸疑的案子,真相殘忍又簡單,其中牽扯到了某些人員隱瞞真相的不作為。
年輕人的血,熱烈又赤忱。
“大膽去查,有什麼事我給你頂著。”曹啟華最後說。
餘時年對曹啟華幫他頂住壓力,跟上麵和稀泥的想法,是有些了解的。
一場暴雨似乎正在醞釀,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毫不猶豫走進翻騰的黑雲下。
……
醫院。
正如餘時年所料,呂良舟去找了許婠。
許婠性子執拗,餘時年跟對方接觸不到一周,就看出她不是會被三兩句勸退的人。這點,呂良舟隻要跟許婠有所接觸,一定也會明白。
蓉城第一人民醫院占地頗廣,雖說前段時間才發生了火災,但人對於恐懼這種負麵情緒有種天然的屏蔽力,總會隨著時間消磨殆儘。
下午三點的醫院,距離門診部上班不過才一個小時。許婠借著找人的借口,在幾個病房裡遊走。
“姑娘,你找誰啊,我幫你留意看看,或者你去問問護士。你衣服上都沾上血了,彆太著急……”
“不用了。”
許婠笑著婉拒,從病房出去。手上的血是從一個正在換藥的病人繃帶上沾到的,連帶著衣角也不小心沾上了一點。
然而血液觸碰到皮膚,一秒、兩秒……十秒……
沒有,什麼都沒有。
病房外已經不再像早上那樣有人進進出出。到處都很安靜,打了止疼藥的病人躺在病床上休息。大多數人的傷口都已經包紮好,類似剛才換藥的好時機也再難碰到。
許婠呼出一口氣。
從她第一次預知到許方書的死亡開始,時隔十三年,她一共看到四次未來。大致也能總結出一個規律。
第一,受害人的血是媒介。第一,她能看見的未來,僅與凶案和凶手有關。第三,隻能看見未來!
上一次在幸福小區外,口罩男出現在了葛東的葬禮上。葬禮尚未開始,所以她能看見對方。這一次,她什麼也沒看見,是否意味著兩種可能——
這不是一場人為事故?或者凶手並沒有再次出現?
她短暫地陷入沉默,腦海中卻閃過什麼。等等!
許婠眸光一閃,她好像忘記一件最重要的事。
上次“看見”口罩男出現在葛東在葬禮上的畫麵時,一則她太過震驚,一則當時她看見了牛建平,場麵太過混亂。再加上這段時間她的思路一直被打亂,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既然口罩男會出現在葛東的葬禮上,那是不是也意味著……
她或許可以抓到他!
“許婠。”
窗外的天色莫名暗了下來,病房外地走到突然響起陌生又略帶熟悉的聲音。
許婠抬頭,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看見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呂叔。”她開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