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三兩滴水珠打在窗上, 又哧溜一下坐滑梯似的滑落。
“餘師兄,檢驗中心那邊結果出來了。”
周宇從外麵回來,低著頭拍了拍頭上的水珠。
“滴答, 滴答——”
水滴珍珠似的滾落在地上,卷起一片塵土又在地麵破碎浸濕。
“我去, 居然下雨了, 這鬼天氣。我出去的時候還大太陽……”
周宇嘟囔著。說話間, 窗外淅淅瀝瀝灑落的水滴, 轉眼就傾盆落下。
“我的媽耶……”周宇看了眼窗外,把檢驗報告遞給餘時年, “還好我跑得快……”
夏天的雨帶著股泄憤似的暴脾氣, 打得窗戶劈裡啪啦作響。餘時年接過報告, 沒有被突臨的暴雨打亂思緒。
“鋁合物?”他看著報告皺眉。
周宇點頭:“對,就是女生平時用的那種補水的噴霧瓶。現場發現了不少, 目前還在找快遞的收貨人。”
餘時年抿了抿唇, 窗外的樹被大風吹得左右亂晃,雨水密得連成了直線。
“這雨下得,十米之外都人畜不分了……唉,我去!餘師兄, 你去哪兒?”
“去醫院。”
餘時年隨手拿了件襯衣就往外走。
屋外的雨遠比屋裡看到的更大, 雨滴打在手心, 啪嗒啪嗒,更有實感。
同一時間, 許婠收回伸在窗外的手。
“下雨了。”
手機裡,天氣預報的大太陽已經變成了大雨的圖標。
明明前幾天還是未來五天橙色預警,注意高溫防曬的提醒,今天就莫名迎來了降溫。
許婠關了窗, 將室外突臨的冷空氣隔絕,卻還是被鑽了空子。猝然溜進來的空氣與空調對撞,她忍不住縮了縮胳膊。
身上的衣服早就換成了舒適的居家長衫,這樣的天氣,本該是躺在床上舒服睡覺的日子,許婠卻沒有半點心思。
手裡的馬克筆在桌上輕點,她的一隻手撐在桌邊背靠著,整個人正麵對著書房巨大的白色寫字板。
寫字板上,前幾天密密麻麻的文字已經被擦掉大半。除了關於口罩男的個人分析那段還留在原位,“牛建平”三個字是許婠新添的,筆尾墨跡未乾,與“口罩男”三個字遙遙相對。
目的?動機?
許婠上前,在兩人名字正中連上一根直線,又在直線兩端畫上箭頭。
口罩男救牛建平的目的是什麼?
第一,他或許需要一個關鍵時期的替罪羊。這點,許婠之前思考了很久,最終從幸福小區外,本應出現的口罩男換成了牛建平,以及在未來的畫麵裡,看見牛建平的死亡,才得出這個結論。
許婠在“口罩男”三個字上畫了一圈。
從對方殺牛建平時,毫不心軟的姿態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老手,或許身上有其他命案。
第二,也許他起過培養牛建平的心思,這也可能是他把去幸福小區觀摩現場的機會,讓給牛建平的原因之一。
那段葛東葬禮上的畫麵,對方明顯表現出了作案後的愉悅。他想要親眼看見被害人家屬的悲傷,所以才把地點選在葬禮。但葬禮比起犯罪現場對受害人家屬的刺激,明顯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對於一個有著變態心理的殺人犯來說,能讓他做出犧牲自己愉悅感的事,必然是對他十分重要的。
但是……他的動機是什麼?
冒險救下牛建平,僅僅是因為他需要這麼一個人?還是因為牛建平對他有特殊含義?最重要的是——
為什麼用這麼委婉又殘忍的方式殺害葛東?
是仇恨驅使?還是無意義的隨機殺人?
許婠在寫字板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接下來是牛建平。
相比口罩男相對複雜的目的和動機,牛建平這個人似乎要簡單得多。
牛建平出身社會底層,身為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被夾在中間層不受父母和兄弟姐妹關心的中間層。他所呈現出來的個性人格,大多是由家庭環境導致的。
這是個既可悲又可憐可恨的人物。
沒有經過太多的文化教育,身上的習慣、說話的口癖都透著一股野蠻生長的味道。
——活著!
這應該是他所有行為的來源。
為了活著,所以和父親、家庭反目。
同樣,因為活不下去,所以想拉著人陪葬。
他的行為訴求簡單粗暴。能讓他和口罩男為伍的理由,自然也不會太過複雜。
“我可以幫你,讓你活下去。”
這應該是讓牛建平能老實聽口罩男吩咐的唯一理由。
或許對方還給牛建平提供了日常所需的治療藥物。牛建平得了肺癌,所需的藥物和治療價格不低,救下這樣一個人……
等等!
許婠突然反應過來,在剛才列出的口罩男針對牛建平的目的下方的第二點畫了一個圈。
不對,依照牛建平的身體狀況,第二點明顯是不成立的。那麼口罩男的目的就很簡單了——
替罪羊!
他早就想犯案,救下牛建平,不過是想在關鍵時候把對方推出來!
許婠目光一凝,大雨短時間內沒有停下的趨勢。窗外狂風呼嘯,她拿出手機,寥寥無幾的X信聯係人那,依次掛著“店長”、“教練”這樣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