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許婠從夢中醒來。天光大亮,刺目的光讓她微眯著眼摸向床頭櫃旁的手機。才打開手機,屏幕上方正好彈了條消息出來——
振奮人心!女屍案凶手已抓獲!疑連環作案……
許婠豁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她點開新聞快速閱讀完裡麵的內容,又換好衣服起床。推開門, 客廳傳來陣陣飯香。
“起來啦, 剛好。”餘時年把一旁的餐椅搬開,“排骨玉米粥, 嘗嘗?”
全自動輪椅在地上發出輕響, 許婠移動到餐桌前, 問:“昨晚忙了很久?”
她是十點半後睡的, 一直到入睡都沒有聽見有人回來的聲音。
“還好,案子有點進展……”餘時年掃了眼桌上的手機,“你看見新聞了?”
“嗯。”
許婠喝了口粥。碗裡的粥燉得軟爛,玉米清甜的香氣混著排骨軟而不油的肉香, 輕輕一吸,骨肉分離。胃一下就暖了, 她舒服得眯了眼,含糊不清道。
餘時年嘴角微彎, 拿起勺子喝了一口,不自覺點了點頭:“我們查到了一點楊牧背後那人的線索……”
大概因為在吃東西,男人說話的聲音很慢, 許婠眉心一跳, 喝粥的動作微頓, 又自然地繼續。
餘時年盯著粥的眸子微閃, 慢條斯理地繼續道:“這個人你可能也聽說過。”
許婠不動聲色:“什麼?”
她的表情實在太過平靜,餘時年一瞬不瞬地望進那雙淺褐色的眸子,內心那絲拉扯著自己想要試探的心思, 終於偃旗息鼓。
他收回試探,平靜道:“覃安,我們查到了他。可能過幾天會找他談話,不過還不確定,除他以外,也有其他人。”餘時年說得很保守。
許婠的睫羽快速扇動,目光從餘時年欲言又止的臉上劃過。她動了動唇,又垂目看向碗裡剩下小半碗的粥。
餘時年家裡的風格十分簡潔,漆黑如大理石紋路的餐桌麵倒映出女人緘默的麵容。
許婠張了張唇,桌麵上的女人因這細微的動作突然扭曲起來,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繩索將女人的臉切割成了兩半。一半虛幻,一般真實。
而影子裡,虛幻的那半先動了:“覃安嗎?”她皺了皺眉,“我對他不是很了解,也隻是聽說過他而已,否則不會讓你幫忙打聽他。”
這話聽起來很平常,但從許婠嘴裡說出來卻透著一絲不自然的古怪。她其實很少跟人解釋,那張冷峭的麵容光立在那兒,就讓人不自覺想信服。
餘時年的眉眼突然舒展下來,落在心上的那顆擰巴的石頭也不知為何放了下來:“粥還合你胃口嗎?”
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冒了一句。但許婠卻莫名的鬆了口氣,她回看他,眼裡也有了舒緩的笑意:“還不錯。”
餘時年伸手摸了摸許婠的頭:“看來這個評價很高啊。”
這是一個很輕柔又帶著安撫意味的動作。男人的手一落下,兩人的身體都不覺一僵。
“我……”餘時年回過神來,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手裡似乎還殘留著那短暫的柔軟的觸感……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摸許婠的頭,似乎是身體不受控的自然反應。
許婠也回味過來,臉上莫名升起一股熱氣,不知是羞是惱:“餘時年!你摸狗嗎?”
餘時年的吃驚轉瞬即逝,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許婠羞惱,厚著皮臉說:“那倒不是。”
他臉上露出回憶的模樣:“我覺得你的頭發要軟一點。”
許婠:“……”
這頓早飯吃得人的心情跌宕起伏。
飯畢,因為是周六的緣故,餘時年沒有出門。而是自覺地把碗收到廚房,許婠操縱著輪椅到沙發旁。這個位置正對廚房,恰好將男人的背影儘收眼底。
許婠看著餘時年的背影不自覺出了神,直到對方洗完碗,擦了手出來。
“怎麼了?”
她盯著對方的目光被逮了個正著。
許婠的目光迎了上去:“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
“牛建平、蔣誌遠、趙偉……你的意思是說,這三人逃跑的順序可能和護士換藥的順序有關?”餘時年沉默了會兒,“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兩分鐘後,餘時年收起手機:“我已經讓周宇把當時的監控資料發我了,這事我後麵會去查。”
“嗯。”了確一樁心事,許婠心情放鬆下來。
餘時年看了眼窗外:“現在天氣不算熱,想不想去公園走走?”
……
夏日的天氣是孩兒麵,說變就變。
一出門,天空像是被巨斧劈成了兩半,以公園為分割線。一邊豔陽高照,一邊陰雲沉沉。
餘時年推著輪椅,和許婠一起站在陽光下。許婠伸出手曬太陽,她的皮膚算不上白,至少在蓉城這種隨處可見白嫩皮膚的城市,跟白搭不上邊。但此時陽光一曬,光暈在女人的手腕上披上一層光,餘時年的腦海裡卻莫名冒出一個詞——柔軟。
他驅散心裡因這個詞產生的旖旎心思,開口道:“我看過你以前的射箭比賽。”
許婠側頭:“?”
占地頗廣的濕地公園裡有一個小型湖泊。餘時年停好輪椅,走到許婠身側,麵朝湖泊。
那還是在才認識許婠不久的時候,出於好奇心理,他隨意在網上搜索了“許婠”兩個字。也是在這樣的陽光下,賽場上的許婠露出半張冷峭的臉,臉上掛著的是令人熟悉的麵無表情。但又能很明顯地看出區彆,那時她的目光是執著堅定的,仿佛一頭盯住獵物的狼,咬死了就不會鬆口。意氣風發,跟現在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