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毫不猶豫看向林嬤嬤,問:“先前說治喪隊伍來了?”
林嬤嬤聽得這話,頗為不安的看向蘇敬儀:“敬儀少爺,您……”
“閉嘴,我是少爺,是你們主子唯一的獨苗苗!血脈獨苗苗,禮法上就是無敵的!”蘇敬儀毫不猶豫:“不用看蘇琮,你們還得給我把蘇琮捆嚴嚴實實的,彆讓他跑出去。我要是禮法懟不過,我就去投奔錦衣衛!”
林嬤嬤聽得最後一詞,駭然瞪圓了眼:“您……您莫要說孩子氣的話語。這……這非正統官吏,您可是封國的侯爺繼承人。”
“就是,我還是個孩子。祖母那麼仁厚的一個人,怎麼舍得跟我一個孩子計較呢?且嬤嬤您說錯一句話,任何事物都有個興衰發展的過程。眼下錦衣衛對我而言反倒是最好的去處。”蘇敬儀拉長了音調,再一次看了眼麵色鐵青的蘇琮,一字一字就差用遺囑一詞說出來了:“記得彆出去。”
能壓孝這個詞的就隻有君,就隻有成帝王的刀刃了。
迎著從未見過的銳利眼神,蘇琮一驚,反過來示意林嬤嬤聽他的命令:“來人看住敬儀。敬儀世人憐弱又憐老!且……且不是我無理,而是祖母太會哭了。哪怕有人知道為母不慈,也會道一句到底是十月懷胎之恩,道一句老了,沒幾年好活了,且好好讓她開心最後一程。”
這一聲的話語,帶著蘇琮無限的心酸苦澀,又帶著某些看客高高在上的慷慨之心。蘇敬儀感慨著,閉著眼聽得外頭一聲又一聲中氣十足,就差直接來一串“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話語,緩緩睜開眼,示意蘇琮退後:“你功名都被剝奪了,那些朝臣有臉用孝用養恩逼你嗎?倘若逼你的話,你就問功名呢。”
“記住不要自證,不要內耗。他們要看戲,就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蘇琮迎著從未有過的冷戾眼神,瞬間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燃燒著怨恨的火焰,恨自己哪怕飽讀詩書卻找不出合理反駁的理由來,恨自己此刻過於弱小過於理智,真順著蘇敬儀的要求退開了。
瞧著不矯情不膩歪的蘇琮,蘇敬儀眉頭一挑,拍拍自己的喪服,以及隨身攜帶的各種證明,他便示意林嬤嬤打開中門。
在外喊了大半天的二管家聽得哢嚓開門栓的聲響,當即眼眸帶著些嘚瑟看向緩緩走出來的人。豈料倒不是跌落商賈賤籍的蘇琮蘇少爺,反而是一個瘦骨嶙峋,看起來就黑兮兮的少年人。
見狀,他當即有數,聲音愈發拔高了些,喊道:“這便是敬儀少爺吧?老奴在這等您許久了,您可總算舍得出來了。老夫人還等著您一起用午膳呢,眼下趕過去,到底也不會餓著老夫人。”
聽得這一聲直白說蘇敬儀不孝的話語,前來的看客們哪怕是各家仆從,卻也是十分膽大,指指點點的:“這就是真少爺啊?”
“這個時間點來邀請用膳,真是……真是嘖嘖嘖。”
“驛站的事情是不是誇大其詞了?真少爺看起來也不太精明啊!”
“還是瞎貓撞到死耗子了?”
“就是蘇從……蘇侯生不出有氣性的兒子吧?”
“…………”
嗡嗡嗡的議論聲中到底有一句還是頗為有用。蘇敬儀睥睨一眼仆從,掃了眼改口的某人,微微鬆口氣。
看,通州驛站一出,某些人就會知道禮法規矩!
就會知道怕!
“你誰?”蘇敬儀捋了捋自己喪服,一臉哀慟著:“彆擋著我迎亡母靈位!”
二管家聽得這話,挑起眉頭橫掃了眼蘇敬儀,絲毫不遮掩自己的鄙夷:“敬儀少爺,您眼下是超品榮國侯的嫡長子,哪來的亡母靈位?侯老夫人,您的嫡親祖母還在等著您回家一起用膳呢。您還是隨我們回去,莫要沾了些賤戶小家子氣。”
“你說回去就回去?你有戶籍嗎?有憑證嗎?憑什麼你張嘴說回去就回去?”蘇敬儀一臉機警著:“我娘教我莫要跟陌生人走。我那個侯爺爹都呆了半月拿出各種文書證明自己呢!”
二管家鼻子裡發出一點哼聲,不屑地笑了笑,抬手朝馬車方向示意:“敬儀大少爺您看見了嗎?此乃蘇家的徽記,老虎威風凜凜,乃是太、祖爺特許的。用開府老太爺的名字做的家徽!”
“不能假冒嗎?你以為蘇家很厲害,所有人都得認識你蘇家的家徽啊?”蘇敬儀張口,將自己不願離開的緣由強調的清清楚楚:“我隻看憑證,隻看朝廷的憑證,有路引給路引,有戶貼給戶貼。什麼都沒有,滾一邊去,彆在我家嚎!再說了,要是蘇家的奴才,有必要嗷嗷嗷的嚎叫,還誹謗本少爺不孝嗎?本少爺孝順養母都如此恭敬,孝順祖母難道還會差嗎?”
蘇敬儀話語到最後,帶著十歲孩童遇到突發事情的崩潰,口吻都有有些慌張,甚至還破了音。於是看戲的眾人不由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來,原來先前聲聲路引戶籍的都是在強撐。倒是跟傳聞中通州驛站一戰差不多,都是強調禮法一詞,借此來維持自己的底氣。
可到底還年輕不經事,一副強弩之末的模樣,泄露了自己的外強中乾。
“不管怎麼樣,這真少爺還有些氣性。”
“就不許老夫人隔輩親嗎?先入為主,這麼惡意揣測,也不是君子所為。那蘇琮自身完美,那老夫人就算如傳聞那般偏心眼,可何曾說過蘇琮半句不是?”也有人借機煽風點火的。
而二管家聽得看客們的話語,眼眸轉了一圈,順著打開的門往裡看:“敬儀少爺您還真是跟傳聞一樣那麼暴脾氣。您誤會了,真的誤會了,彆暴脾氣的話隻聽半句啊。不信老奴一行人,您讓二少爺……哎喲,瞧我這張賤嘴,您讓蘇琮出來作證辨認一番不就行了?”
邊說,二管家朝跟隨自己而來的護衛一個眼神示意,而後繼續道:“說來侯老夫人對蘇琮可真正也是極好的。念著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故此絞儘腦汁琢磨了又琢磨,打算讓琮少爺也回家。哪怕當不了正兒八經的侯門少爺,卻也找了極好的去處。拜入皇商陸家門下當個學徒,跟著學做些生意往來,到時候也好自立門戶,光耀商戶蘇家曾經的榮光。”
——把蘇琮控製在三房手裡,還愁日後大少爺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沒準還能當官做宰!
護衛隨著二管家的訴說就要往大門闖。
一群護衛倒是個個身形魁梧,連成一排頗具氣場。蘇敬儀眼眸一沉直接站在了門檻石上,冷喝道:“你們打算強闖嗎?沒有名帖就是壞蛋,去告官!”
“還有誰說蘇琮要當學徒了?”蘇敬儀叉腰:“大周超品榮國侯,我的親父可是出了名的孝順,出了名的好脾氣,也是出了名的公平公正。真假少爺抱錯這件醜聞,本就與商戶蘇家沒有太多的關係。蘇琮沒有替父母狀告蘇侯,狀告蘇家讓他們這一家人分崩離析,生死相隔,便已經是他還了情誼了。”
刻意咬重了狀告一詞,蘇敬儀橫掃眾人,尤其目光死死的盯著二管家。
二管家愈發不屑,甚至還想翻個白眼:“敬儀少爺,您看看您這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再想想蘇琮。如此鮮明對比,您還能替他說話?誰不知道士農工商,這商賈乃是最低賤的。說來宰相門前七品官呢。倘若蘇琮仗著自己才華倨傲,都不願回府參加宴席。那恐怕從今後都沒有資格在踏入侯府半步了。”
“你說沒資格就沒資格?”蘇敬儀薄唇輕啟,傲然無比:“我的父親因為愧疚,外加上梳理蘇家關係,發現昔年開國時,兩位開府的老人家一同在太、祖麾下,交情也不錯。故此,蘇侯,也就是我的父親按著輩分,將蘇琮認作了義父!!!”
最後一句話開口的時候,蘇敬儀還秀上了自己學了半年的播音腔,是力求字音準確,內容準確,具有莊重性,符合時代潮流,傳達百年深情厚誼,把握時代對孝道的要求!
怕他們蘇家有個天才,有個儲備人才是吧?
沒事,他蘇敬儀替爹認個爹!
還能講“爵位”繼承。
等以後蘇琮有出息了,萬一有爵位了,一個開心傳給蘇從斌這個“大胖兒子”呢?
反正都是姓蘇,可以連宗的!
連宗的!
宗譜連在一起,就是一個宗族。
與此同時,此言不亞於雷霆萬鈞直擊大地,震的在場所有人,不管什麼心思什麼立場,都齊齊腦中白茫茫一片。
還能……還能認……認義父?
義父?
“你……你這簡直枉顧人倫道德!哪有堂堂一侯爺認區區一商賈賤人為義父的?”二管家氣得脫口而出,甚至還直接高抬手:“來人,把蘇琮還有這得了鬼疰都帶回侯府去,免得丟了侯府的顏麵!”
“怎麼沒有了?祖父不就是打破規矩嗎?堂堂一侯爺用軍功扶妾轉正?要知道在此之前可沒有賤妾轉正的規矩!因此我蘇家從來不按著常理來辦事!”蘇敬儀冷笑:“你果然不是侯府的人,否則你會認為自己的主子,認為侯門老太太,我的親祖母是賤籍嗎?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還強闖?”
聽得這直接掀榮侯老夫人老底的話語,圍觀的小廝好幾個撒腿就狂奔,打算給自家主子報信。這回刺激了!蘇家找回的真少爺是個硬茬子啊!
“敬儀少爺,什麼叫強闖。您這麼暴脾氣的,真是鬼疰?!聽老奴好好跟您解釋解釋,這府邸本也屬於侯府的家產。父母在無私產,可是律法規定的。”二管家瞧著對鬼疰一詞毫不在意的蘇敬儀,雙眸笑得倒是更加猖狂了些:“您莫不是要活活氣死侯老夫人,您嫡親的祖母才開心?”
蘇敬儀聽得氣死這個大帽子,一回想被“孝”壓得的種種憋屈氣,當即深呼吸一口氣,失聲尖叫起來:“什麼,我竟然死氣了祖母?啊,我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以不義啊。祖母啊,我這個不孝子去送您最後一程。林嬤嬤,這哀樂呢?吹起來!”
“我要送祖母一程,讓祖母在天之靈安息!”
被點名的林嬤嬤一怔。
在府內被重重看著的蘇琮瞧著眼眸帶著些瘋狂決然的蘇敬儀,瞧著人毫無儀態的狂奔直喊“祖母在天之靈安息”的話語,手指掐進掌心:“林嬤嬤趕緊跟上去,照辦。告訴敬儀鬼疰的危害!”
飛速耳語幾句後,蘇琮扭頭就往府內跑,“先前錦衣衛送的蘇家舊物在哪裡?我賭一把。”
或許他骨子裡也是個賭徒!
瘋狂的賭徒!
儒學也非一日之功,非一日發展壯大的,是順應時代變化的。
那他蘇琮就可以成為狀告為父不慈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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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結束,蘇敬儀將仆從對峙的話語一五一十道出,再低聲道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蘇琮到底去哪賭一把後,還頗為一臉真摯的開口:“爹,你們京城人都怪好的。孩兒因為粗鄙不認字,一路哭嚎過來,好多好心人替孩兒指點道路啊,免得孩兒磕錯了門。”
簡言之,半個北京城都知道榮玉嬌被我活活氣死啦!
都要來吃席拉!
剛被告知自己多了個義父的蘇從斌:“…………”
蘇從斌緩緩捏緊成拳,真竭力想要穩定自己的情緒時,就聽得身後響起一聲熟悉的哭嚎:“老爺啊,我……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隻是派人去叫兩個孩子回來吃頓團圓飯而已,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惹出這笑話,竟然有人活活要咒我死啊!”
聞言,蘇從斌側眸看了眼捂著帕子哭得淚眼汪汪的榮玉嬌,他的親娘。
沉默一瞬,他垂首看向蘇敬儀。
就見蘇敬儀雙眸熠熠生輝:“哎呀,我是見到神仙姐姐了嗎?哎喲,瞧我這張賤嘴啊,喊老爺,那爹,她就是我娘嗎?”
“娘啊!”蘇敬儀喊得是一唱三歎,悲切至極,甚至還頗為嫻熟跪地行個大禮:“孩兒可想您了!”
攙扶榮玉嬌出來的蘇從文掃過真如傳聞中一般隻會磕頭跪地的蘇敬儀,冷笑一聲,高喝道:“大哥你還是好好教教規矩。蘇敬儀,這是你的祖母。”
“什麼?”蘇敬儀一驚一乍著:“可她分明剛才衝出來對著我爹喊老爺啊!我沒聽錯啊!老爺對應的不就是夫人嗎?”
“那是娘親時時刻刻想著父親。”蘇從文冷著臉強調道。
榮玉嬌掃了眼越來越多雲集的看客,拿著帕子遮掩住自己的精光後,仿若依舊沉浸在過往的榮光裡,哭訴聲更大了些:“老爺啊,我這命苦啊,自打您走了以後,我戰戰兢兢拉扯孩子們長大,豈料卻鬨出真假少爺的醜聞來,甚至還要活活咒我死啊,要咒我死。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孽障,我還不如隨您去了!”
最後一句說完,她眼角餘光瞄了眼蘇從斌。
原本這不忠不孝她應該最後說的,但誰叫蘇從斌這個孽障似乎心野了。那就彆怪他直接當眾敲打敲打。
迎來親娘告誡的眼神,得了一個義父的蘇從斌還在恍恍惚惚。
畢竟蘇琮要帶著皇商蘇家的舊物,跑去賭。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否則就是一場輿論笑話而已。
蘇家已經很多笑話了!
而另一邊聽得當眾說出如此嚴重罪名的話語,蘇從文克製不住的嘴角上翹了幾分。其他圍觀的看客們聞言也哦了一聲:“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是重罪啊!”
“就算老夫人有些偏心,可眼下這整整齊齊送喪隊伍也的確太過誅心啊,實乃不敬。”
“這治家不嚴不是剛被參奏過?”
“蘇家,這蘇敬儀也都有負皇恩!”
“嫡親祖母這麼說,蘇敬儀前途就斷了吧?”
“蘇敬儀恐怕不知道這八個字的威懾力吧?畢竟有傳聞人粗鄙不堪啊。”
“…………”
仿若熱鍋裡倒入一滴水,所有人都因八個字而沸沸揚揚,議論聲甚至毫不遮掩,都快壓下了哭嚎聲。
而榮玉嬌聽得從四麵八方傳來的評價,拿著帕子慢條斯理的擦拭一下淚水,想要看到蘇從斌再一次彎腰低頭,卑微的匍匐叩首。
蘇從斌這個家主收拾老實了,蘇敬儀這區區一個半大小子收拾起來還不如容易?
就在榮玉嬌傲然時,蘇敬儀沒錯過自己血緣上祖母的微表情變化,眼底簇著些殺氣。
作為演技被魔鬼培訓過的愛豆,他分辨得出來真哭還是假嚎,更知道榮玉嬌的手段。因此一聽得榮玉嬌老夫人這聲聲悲切,卻是收放自如的哭聲,他便立馬有樣學樣跟著哭:“榮府夫人的老爺啊,我那個祖父啊,孫兒我命苦啊,自打落地後,是戰戰兢兢顛沛流離,破產後吃過豬食跟狗搶過糧食,當過小乞丐,挨過旱災搶過水打過架受過傷,艱難活著。活著如此艱難,我的確跟個畜牲一樣,不知道忠孝節義,還不如隨您去了!”
榮玉嬌聽得這聲坦坦蕩蕩當眾承認自己跟個畜牲一樣的話語,眼皮猛得一跳。於是她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蘇敬儀。可隻一眼,她又移開了視線。
畢竟皮膚黝黑,又瘦弱嶙峋的蘇敬儀,穿著喪服,整個人真是……真是一眼就醜,看著就晦氣,毫無世家貴胄的風度。
迎著榮玉嬌這打量的小眼神,蘇敬儀還頗為積極的邀請,說的是孝順可嘉,聲聲發自肺腑:“世人都道隔輩親,但今日我蘇敬儀讓他們明白什麼叫孫子孝!祖母您今日既然要殉情——”
刻意咬重殉情兩個字後,蘇敬儀拔高音調,接著道:“追隨我祖父去,您的老爺,您時時刻刻念著的老爺而去,那我蘇敬儀朝廷認證的侯府嫡長子,未來繼承人跟著您一起去,作為孫子在地府好好伺候您二老!也讓祖父好好教導我什麼叫忠孝節義!”
他主打的就是個捆綁營業!跟祖父捆綁!
“蘇敬儀,你……你是要逼死娘親嗎?娘親什麼時候說要殉情了?”蘇從文聽得傳入耳畔的殉情一詞,急得急赤白臉,道。
“這不是您說的。祖母口口聲聲的老爺是祖父,是她的相公。她也說遇到我這個畜生倒不如跟隨祖父的步伐。”蘇敬儀慢條斯理反問:“難道就隻是說著玩玩的嗎?何來逼這個詞啊,我也一起死啊!我拿命死啊,我用命來顯孝道啊。那祖母難道不用命來彰顯愛情嗎?否則她對得起祖父為她冒天下人倫道德,扶妾為正嗎?”
“這樣的愛情難道不值得謳歌嗎?祖母苟活至今不就是想看祖父子子孫孫枝繁葉茂嗎?作為祖父的嫡長孫,我用親情來一命報答一命,不對嗎?叔叔,還有爹,你們作為兒子不能這麼自私自利啊!”
榮玉嬌聽得這一連串劈裡啪響快得讓人回應不過來的話術,氣得渾身顫栗,一副要昏的模樣。
“不怕,童子尿,現成的神藥,一泡下去,保準祖母清醒。”蘇敬儀啞著嗓子,眼尖的盯著搖搖欲墜似乎要昏倒的祖母,道。
他來的時候假設萬千,還做好一命換一命的準備。
他想回家。
回不了家,哪怕死也不受這個窩囊氣!
榮玉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