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疏道:“我也不知。”她這易容不可能被洛泠風看穿的,她們身上也沒有道侶契在,洛泠風怎麼能認得出她呢?不過也未必是為了“衛雲疏”這個身份試探,或許隻是對來曆不明的野道人的懷疑?看來之後還是離雲中城的勢力遠些,衛雲疏暗暗地做下了決定。
謝知潮還在擰眉苦思,好半晌後才直言道:“薄道友,我觀你對那位的態度有些不同,過去有什麼瓜葛嗎?”她不止發現了衛雲疏的異處,那位的眼神更是肆無忌憚,絲毫不加以掩飾。但凡薄道友出現,她的目光就落在薄道友身上了。
衛雲疏一撫動拂塵,淡然自若道:“我一閒散道人,怎麼可能會與那位有舊?”
謝知潮抓住了酒葫蘆,灑然笑道:“也是。”那位出身洛水宮,極少露出正臉。與雲中君結成道侶後也深居簡出,直到雲中君遇難,她才以洞天真人之身顯明於世。至於過去,對她的誇耀無非是“國色天香”之流的閒話,這對修道士而言,隻是點綴之用的襟上花。
衛雲疏又問:“怎麼個不同?”
謝知潮不假思索道:“冷淡。”
衛雲疏垂著眼睫,輕笑道:“是嗎?我久不與人世接觸,對待旁人皆是如此。”
“不一樣。”謝知潮擺了擺手道,“是那種——”她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了“刻意”和“不自然”兩個詞。藏在心中的話一出,她自個兒舒坦了很多,露出了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好像是那種‘相忘於江湖’後,猝不及防的重逢會有的模樣。不過薄道友你跟那位,哪能有什麼交情呢?應該是我多想了。”
衛雲疏笑而不言。
謝知潮這話說得不差,她與洛泠風可不就是如此情境嗎?隻是她的情緒有這般明顯嗎?連謝知潮都能看穿了。洛泠風或許會從中瞧出什麼?不對,不可能。要知道在過去數十年,洛泠風從未主動關心過自己,原以為冷如堆雪是一種不染塵俗的天性,可後來方知,那是無聲的抗拒。她對自己的一切全然不在乎啊,在她的心中,沒有衛雲疏,隻有“雲中君”三個字。她怎麼可能關注到自己的情緒變動呢?
“隻希望後一段路不要再起風波了。”謝知潮開口,她的心思早轉到了另一件事情上。也不是不能抵達,但是途中遇到埋伏總是不美。抓著酒壺喝了一通,她用袖子極為颯爽地一抹唇上的酒漬,站起身道,“我就不在這打擾薄道友了。”
衛雲疏朝著謝知潮微笑著一頷首,等到閣子裡徹底安靜下來後,她才掩著唇輕咳了一聲,周身的靈機有些雜亂。當日那場伏殺,留在神魂上的傷勢還沒有徹底好全。隻是洛泠風在舟上,她不好運行功法,隻從乾坤囊中取出了數粒丹藥草草服下。
她實在是猜不透洛泠風的想法,隻能夠儘量避過了。正心想著,一陣不輕不重地敲門聲傳來。衛雲疏蹙眉,起身走向了門邊。原以為會是舟中的管事之流,沒料到對上了那張熟悉的臉。掩住了眸中的一縷訝異,衛雲疏溫和道:“雲道友?來尋薄某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