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已經在還恩了嗎?”洛泠風輕笑,眨了眨眼道,“要是沒有我在八卦祭台上推動聖人心的祭煉,能有那麼快嗎?”
這是洛衡君沒有想過的可能,他的麵色倏地一沉。
坐在了靈穴深處捏著聖人心的手像是被利針紮了一下,泛著密密麻麻的疼。
他早就看透了這女兒薄情寡恩的本質,也是,沒有一顆真心的人怎麼可能有情?聖人心裡是不是還藏著他沒有發現的禁製?洛衡君一下子就變得警覺起來,他被這句話梗著,下一步無論如何都進行不下去了。
“如今雲中君不在了,你沒有依靠,一定要如此嗎?”洛衡君不動聲色地開口。
洛泠風淡淡的微笑漸漸地變成了大笑,她像是聽了一個極為好笑的笑話,身形晃動著,衣上垂掛的玉飾也因此碰撞在一起,發出琳琅清脆的聲響。半晌後,她止住了笑,凝望著洛衡君,漫不經心道:“父親,你也以為衛雲疏死於罪惡長廊的邪修之手?”
洛衡君眼皮子一跳:“什麼意思?”他隱約察覺到洛泠風身上逸散出了一縷殺氣,心中的怒意越發濃鬱。
洛泠風沒
有回答,她不住地回憶著衛雲疏落下盤渦深淵的情形,內心深處忽地浮現一股說不清的寂寥與苦意。她每回心境都不同,醞釀出的情緒也多種多樣,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的心緒。她又想到了衛雲疏決然離去的身影,那股帶著痛意的苦在四肢百骸間燃燒,它正在向上衝,衝到了那雙幽邃的眼眸中,又重新轉變成了無數紓解的恨,不知道對著誰。
“你若是有個成就道果境界的父親,那會有多少人羨慕你?”洛衡君還在勸,他這具化身與洛泠風同樣都是元嬰境,打起來頗耗費時間精力,如果洛泠風願意後退一步,那再好不過,畢竟他們是父女,血濃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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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泠風不笑了,她的眉眼間寫滿了譏誚與鄙夷:“你有個道果境的祖師,可如今風光嗎?”
洛衡君向來自高自大,聽聞此言,那股在胸腔間蕩動的怒意直接衝出,他一抬手就打下了一道雷霆,緊接著又潑灑出一片粼粼的水光。
洛泠風看著他,仍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從容姿態。她不留情麵道:“你能修上洞天,靠得是祖輩的遺澤;你能坐上洛水宮主這一位置,靠得是你那天資絕豔的父親以及我的母親;你能衝擊道果境,靠得是你的女兒我……洛衡君,你這一輩子所得的,都是彆人給的,拋開這一切,你算是什麼東西?”
洛衡君氣得夠嗆。
在洛水神宮時的“父慈女孝”始終是一個假象。
洛泠風此人,無情無義而又刻薄狠戾。
這個念頭劃過的時候,洛衡君的這一具化身已經被洞淵重水打得倒飛了出去。四麵都被湧動的水潮鎖定,隻餘下一小方地界。洛衡君微微仰起頭,他看見了定潮珠將滾蕩起伏的靈機儘數壓了下去,就算他想毀了這具化身給洛泠風重擊都做不到。
“可悲而又可歎的廢物。”洛泠風慢條斯理地走向了洛衡君,幽邃的眼中漾動著幾l分憐憫。她抬起手輕輕地在洛衡君眉心一點,頓時將這具身軀的靈機定住。她從乾坤囊中取出了一柄生鏽的法劍,由於長時間沒有人祭煉,劍刃已經變得極鈍。洛泠風抬劍點向了洛衡君的心口,饒有興致道,“父親想要煉化聖人心,是不是得先挖了這顆沒用的黑心呢?”劍刃隔開了血肉,發出了一種細微的鈍響,洛泠風注視著麵色扭曲的洛衡君,慢吞吞道,“女兒畢竟不是巫桓,請父親忍耐一二。”
元嬰期的化身就這樣毀在了洛泠風的手上。
洛衡君的正身感知不到痛感,可看到了地麵上蜿蜒的血流,他仍舊是打了個寒顫。洛泠風這樣對待他,怎麼可能不在聖人心上動手腳?洛衡君有些浮躁,眼中浮現了森森的戾氣來,將肩膀一抖,又化出數道化/身,他服用了靈丹後入定調息,試圖讓那起伏的心境重新歸於平靜。
靈氣翻湧,宛如雲氣蒸騰。
進入靈穴中的弟子,並非所有人都有元嬰期的長老護持。
有長老在的還能跟洛衡君的化身打得難舍難分,而單獨行動的,要麼已經被洛衡君殺死,要麼落入了窘境中,苦苦支撐。要是無人來救援,就隻能死了。
“這位真人瘋了嗎?他這是在做什麼?”
“堂堂洞天真人,竟對小輩出手,是一點都不要臉麵了嗎?”
“你們有沒有發現,洛水宮的修士一個都沒有了。會不會……勾結罪惡長廊邪魔的就是他們!”
“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答話的弟子垂頭喪氣的,法衣上滿是斑駁的血跡,隻強提著一口靈氣支撐著。
就在洛衡君的化身邁步而來,要將他們一掌劈死的時候,一道白芒飛掠而來,伴隨著鏗鏘有力的琴音,硬生生做出了一股橫掃千軍之勢。
那些弟子見狀一喜,可等瞧清楚了來人的麵容,一顆心又沉到了穀底。
因為抱琴而來的洛水神女,是洛真人之女,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可等到洛泠風與洛衡君纏鬥在一起時,束縛在他們心間的枷鎖頓時崩解了,擦了擦額上的汗,運轉著體內的靈力,也想上前助一助。可元嬰真人鬥法的聲勢宏大,遠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在幾l回努力無果後,他們便躲到了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鬥法的兩人。
最後仍舊是洛泠風勝了。
那些弟子正準備上前時,瞥見了洛泠風的動作,身軀驀地一僵,整個人如置冰窟,冷得厲害。
隻見洛水神女取了一柄劍,硬生生地從洛衡君的胸腔中刓出了一顆心臟來!鮮血灼目,宛如燃燒的火。
這些化身在死後會散作一團精氣,然而這具化身硬生生地被洛泠風定住。
她興致勃勃地瞧著那顆跳動的心臟,忽地唇角一撇,將它扔到了地麵踩了幾l腳,最後才一拂袖將“洛衡君化身”給蕩開。
雖然洛真人莫名其妙動起手,可……怎麼說都是洛水神女的父親啊?此舉根本就是在折辱洛真人,這得是多深的仇恨?
縱然是被洛泠風所救,然而這群人的恐懼越發濃鬱了。
看著洛泠風邪異妖冶的麵龐,不由得遍體生寒。
洛泠風可不管這些弟子的想法,瞧也沒有瞧那些人,便笑著拂袖離去,尋找洛衡君的下一具化身。與其說她想著救人,倒不如說是想將洛衡君剖心千千萬萬次。
靈穴深處的洛衡君心浮氣躁,根本無法入定。
一閉眼,眼中出現的都是鮮血淋漓的場景,甚至連瞧見那顆晶瑩剔透的聖人心時,他都湧上了一股惡心之感。
“洛泠風!”洛衡君霍然站起身,臉紅筋暴,忿然作色!他恨不得立刻找到洛泠風將她這道化身拍散了,可在即將邁步的時候,又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他冷冷地笑了一聲,暗中驅動一些化身朝著洛泠風所在地飛去。她不是喜歡剖心嗎?那就讓她剖個夠!這仇待到他成就了再報也不遲。
洛衡君這般想著,正身不住地吸收四邊的靈機,氣息一層層拔高,可就在那差臨門一腳時,他驀地察覺到自身的軀殼以及神意都有所缺陷,根本沒到圓滿的時候,原來不知不覺間分出的化身消耗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龐大靈機,就算坐在靈穴中,也無法徹底填補。這意味著他還需要將消耗的力量煉回來!靈穴異狀已經被人發現,拖得越久對他而言越是不利!洛衡君暗罵了一聲該死,試圖聯係雍和真人,讓她出麵阻上一阻,哪知對麵沒有半點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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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一聲爆響,激竄的刀光如同奔雷疾電,伴隨著如狂風驟雨般打下的雷芒,洛衡君的一尊化身破碎消散。
謝知潮扭頭看那些受傷的散修,朝著他們扔了一瓶丹藥。
“多謝道友。”散修起身,高興地道謝。
謝知潮沒說話。
她察覺到了一縷飄來的水汽。
扭頭朝著靈機波動最為劇烈的地方望去,隻見一道浩蕩的水流從天穹而來,滾滾聲響如雷鳴。
緊接著,一到熟悉的人影踏浪而出。
謝知潮眼皮子驀地一跳,下意識轉向了衛雲疏,臉色跟著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