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037(1 / 2)

直到洛泠風的身影消失不見後,薑九霄才跌坐在了地上,鬆了一口氣。被衣袖拂過的麵頰仿佛還殘餘著那種陰森冷峭的觸感,仿佛一條吐著蛇信的毒蛇從她的身上爬過。薑九霄臉色變了又變,那種從鬼門關走過的驚懼之感始終消除不了。

洛泠風知道了那件事情,但是沒有殺她。

她才不相信洛泠風那種人有什麼“姊妹情深”,那麼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薑九霄蹙眉,想不出所以然來。她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朝著巫桓的屍身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胃裡翻江倒海,到底沒有忍住,“嘔”了一聲,四肢有些抽搐。

那頭寰瀛真形圖的真靈繞著洛泠風旋轉,輕輕地問:“真人,怎麼不打死她?”

洛泠風掩著唇咳了一聲,左掌心籠著一團觸目驚心的血跡,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漫不經心道:“還不是時候。”

真靈“喔”了一聲,又拍了拍腦袋:“您需要找個地方休養。”

洛泠風隨意一指,笑道:“就混沌樹吧。”這是一株比四宗曆史還要長遠的樹,一半在落日墳丘,一半則是連通罪惡長廊。過去的洞天真人也曾想解決這個問題,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後來陸陸續續去嘗試,結果都不儘如人意。之後,仙門修士想明白了這點,也不再混沌樹上下功夫,而是將這當初一個界口,築起防線。

洛泠風當然也沒有將混沌樹連根拔起的本事,但是她在雲中城的寶庫中找到了一枚寄生樹種,名喚“血棘”。這樹種是雲中城祖師帶來的,一直封在了寶庫中,生機幾乎流儘。洛泠風在這三年耗費了不少天材地寶將它催活。這樹種有些邪性,以“血肉”為食。一旦種下,罪惡長廊的修士想要從混沌樹穿渡,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當然,仙門這處也要小心謹慎了,他們得時時前來清理叢生的血棘,這樹種吞噬血肉可不分敵我。

種下血棘並非一勞永逸的辦法,可除此之外,也找不到什麼抑製混沌樹之物了。

“祖師留下的一些寶物,瞧著不像是浮黎仙域中有的。”洛泠風蹙著眉輕聲道,雲中城先祖就不提了,光是洛家的那位名喚“洛無情”的先祖,行蹤也是極為莫名的,不知從何處而來,同樣不知歸於何處。洛泠風思忖了片刻,想起了不久前驚鴻一瞥的《上清密錄》。

要說是誰人玩笑寫的話本吧,可上麵的都是蘊藏著道韻的文字,而且還涉及了一些無法記錄之名字,至少是出於某位洞天或者更高境界的修士之手。洛泠風一目十行地瀏覽,瞧見上清神域中六尊神君的名號時,她的目光驀地一凝。除了為首的“太歲”之外,餘下的五人分明是罪惡長廊的五位尊者,分彆號為“雍和”“朝靈”“窮桑”“計君”以及“羅睺”!

不過這冊子是從邪修弟子手中取出的,他們將五尊邪魔洞天奉為神君,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的。洛泠風嗤笑了一聲,繼續往下看。隱約瞧見了“甘淵”“斬斷”“碎片”等字眼,其中一些內容被人塗抹掉了。再往下看,出現的名號裡有“雲淮”“姒珺”“洛無情”以

及“桑不為”四人。洛泠風麵色驟然一變,因為這四人正是仙域四宗的祖師!冊子上記載著他們是“上清神域”出身。那麼上清神域是個什麼地方?是浮黎仙域眼中的“上界”嗎?洛泠風快速地翻動著,可往後就很少有用的訊息了,大概重要的都被撕去了。她的神情漸漸地斂了起來,垂眸看著這半本《上清密錄》,她又笑了起來,慢條斯理將其扔入乾坤囊中。

上清神域也好,浮黎仙域也罷,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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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衛雲疏一行人離開了洛水宮的地界後,便坐上了師無方祭煉的“天樞飛宮”。跟不周弟子的“大道至簡”一脈相承,覷著頗為簡樸。跟那華麗的飛宮比起,它更像是一間草廬。然而這座飛宮是一件具有三十六道禁製的真器,不止飛行的速度極快,能瞬息間騰躍十多裡地,禁製全部開啟時,還可抵禦數名元嬰道人的圍攻。

舟上有三名不周弟子,師無方、謝知潮以及被從洛水宮駐地接回的耷拉著腦袋始終不發一言的嬴月。

也有兩名客人,一個是衛雲疏,另一個則是無塵海過來的妖修禦長風。

“我雖然是無塵海的妖族,但是跟龍宮那一脈沒有關係,按照你們的說法,我是散修。“上了飛宮後,她怕引起誤會,便主動出言劃清與無塵海的界限。嬴月嘴皮子溜,也跟著補充了不少事情,其中更是重點強調南洲靈脈之事,在她的眼中,禦長風就是個大功臣。

謝知潮看見嬴月就來氣,瞧著她眉飛色舞的快活樣,冷哼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做的呢。”

師無方溫柔的視線同一時間落在身上,嬴月頓時感到氣虛。大師姐親自來抓人,雖然回去的道上沒說懲罰,甚至笑得溫溫柔柔的,可嬴月還是心中一涼,有一種“我命休矣”的苦澀。她低著頭,眼珠子轉動著,還是滿臉的不安分。好一會兒,她才抬頭,笑嘻嘻說道:“大師姐,兩位客人來我不周,就讓我領著她們到處走走吧?”

謝知潮一聽嬴月要跟自己搶活兒,更氣了。她白了嬴月一眼:“哪裡用得著你?你才築基呢,不好好鞏固功行嗎?”

嬴月朝謝知潮身上一靠,抱著謝知潮的手臂輕輕搖晃,軟語撒嬌道:“三師姐,你這回受累了吧?等我回去,將那壇‘玉山傾’送給你呀?”

謝知潮下意識地用空出來的手去摸酒葫蘆,“玉山傾”可是師叔釀造出來的上等好酒,一個峰頭也隻得了一壇。她把大師姐的那一壇要來了,至於小師妹的……她還沒到打師妹主意的地步。可現在師妹主動送上門來,就不一樣了。謝知潮已經在腦子中回味“玉山傾”了,她舔了舔乾澀的唇,幾乎要應下來了。但是覷見衛雲疏含笑的麵容時,又驀地清醒了過來。她忍痛拒絕了嬴月,義正詞嚴道:“薄道友是我的好友,自然是我領著她到處走動。師妹,你就老老實實練劍吧。”

嬴月“呀”了一聲,立馬道:“那長風前輩就是我的好友,大師姐,讓我來接待吧。”嬴月眼眸中閃爍著明亮的光,她朝著師無方眨眼,像是在說“

求你了”。

可師無方還沒開口,就聽得禦長風道:“聽聞不周是浮黎仙域劍道之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凡有意問劍的客人都可以走上問劍道。”

師無方頷首道:“是。”她笑吟吟地看著禦長風,又問,“長風道友是要走問劍道嗎?”來不周之巔的客人一般有兩種,一是來走親訪友、遊山玩樂的,見了這般客人,不周弟子也會壓下好戰的心思,以世俗之禮相待;另一種就是來問劍的,他們走的就是問劍道,踏上這一條路,不管向哪個不周弟子挑戰,對方都會應,而當不周弟子來挑戰你的時候,同樣沒有推拒的餘地。鬥劍時,打傷打殘都是常事。

禦長風眸中驟然燒起了一團亮芒,她朗聲道:“的確有此意!”

嬴月聞言,臉立馬垮下去了,她帶著道友遊覽不周從而躲避懲罰的念頭徹底落空了。她起身繞到了禦長風的身側,悄悄說道:“我跟你說,我那些師兄師姐心狠手辣,他們不會手下留情的……”

謝知潮看著嬴月轉頭就開始“出賣”同門,無奈地笑了起來。不周弟子練劍並不怕被人瞧了去,留影石上到處都有,被小師妹一講,那血腥凶煞的鬥劍倒是有趣了不少。她扭頭看衛雲疏,問道:“薄道友,你要試試問劍道嗎?”

衛雲疏搖頭,笑著推拒道:“我不修劍意,就不去浪費時間了。”

“好,那就讓我帶你在不周走動。”謝知潮拍了拍衛雲疏的肩膀,“我不周弟子雖然少,但擁有的山頭和屬城都不少。雖然比不上東洲、南洲的繁華,但也有自家風情。譬如那晴鶴峰,便時時都可見‘晴空一鶴排雲上’的妙景;再說那萬鱗峰,曾有道友題詩在壁上,道‘雪羽?褷立倒影,金鱗撥剌跳晴空’……”

“我看三師姐你就是饞了吧?”嬴月驀地轉頭來看著謝知潮,笑著揭她短,“你先前偷吃了天池中的魚還沒賠償呢,等冉師姐知道你回來了,那就完蛋了。”嬴月的臉上寫滿了幸災樂禍。

謝知潮麵色微紅,她瞪了嬴月一眼,可眼神毫無威懾力。

她轉向了衛雲疏,正色道:“薄道友,彆聽我師妹胡說,我才不是那樣的人。”說到最後,明顯有些氣短。先不提宗中的酒,水中遊的、地上跑的以及天上飛的,似乎沒少被她禍害了。

衛雲疏:“嗯嗯,我相信謝道友。”

謝知潮聽了越發覺得不好意思,正想坦白,冷不丁聽衛雲疏問道:“味道如何?”謝知潮一呆,立馬反應了回來,先前那句話其實也是打趣她呢!“薄道友,你——”謝知潮看了看笑容滿麵的衛雲疏,又看了看眼珠子轉動不知道打什麼壞主意的小師妹,頓時泄了氣。這事兒解釋什麼呢?她道:“味道好極了!等回到不周,我請你吃一尾!”

嬴月托著下巴幽幽道:“可三師姐,你還欠著錢呢。”

謝知潮:“……”她忽地一拍腦袋,袖子一拂,便扔出了一枚記功之用的玉符來,她扼腕歎息,“忘記在洛水宮那兌換資源了,虧大發了。”她明明是衝著天階的雲砂過去的,可最後一個子兒都沒撈著,還落了一身的傷

師無方細聲細語道:“洛水宮自身難保,怕是無暇踐諾了。這樣吧——”

沒等師無方說完,謝知潮便眸光一亮,滿是期待地瞧著她:“大師姐,你願意替我還錢?”在不周之巔,大師姐才是最富有的人。

“想什麼呢。”師無方的語調依舊是溫溫柔柔的,笑起來像是迎麵拂來的春風,她繼續道,“你去冉師妹那替她做三年事,應當可以還清了。”

謝知潮:“……”

衛雲疏聽著她們的言語,眉眼含笑。

不周弟子之間同樣有競爭,可同門之間關係卻是不差的,言笑晏晏,不會像雲中城那般話中藏有機鋒。

聽著謝知潮、嬴月她們笑鬨,衛雲疏的心境是少有的鬆快。她不去想過去,也不去想以後,眼中盛下的是此刻的鬆爽。

“薄道友,借一步說話?”一道聲音忽傳入耳中。

衛雲疏抬眸對上師無方的笑臉,她悄無聲息地從殿中走出,跟上師無方的腳步到了另一處偏殿裡。

殿中空曠,除了一擺放銅瓶香爐的矮幾,就隻有兩隻蒲團而已。衛雲疏與師無方在蒲團上麵對麵而坐,沉默了數息,才聽得師無方溫潤的聲音響起。

“薄道友,你那時接了一物,可是幾位洞天真人搶奪的聖人心?”

幾位洞天真人大打出手,這消息根本隱瞞不住。可知道東西落入她手上的人,當是寥寥無幾。衛雲疏的心思轉了好幾圈,才決定坦白道:“是。”她凝望著師無方,眸中不知不覺帶上了幾分凜冽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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