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045(1 / 2)

洛元殊知道洛泠風與洛水宮的關係不太好,可他一直以為是因“婚事”生出的齟齬,哪想到不好到了這個地步?!連元靈都徹底打散了嗎?根本沒個輪回轉世的機會,這是多大的恨意?她對生身父親如此,那麼對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呢?一股寒意驟然躥升,洛元殊不由得冷汗涔涔。

當初洛水宮四姓之爭,父親去信要雲中城插手,據說雲中城的確動過那樣的念頭,可最後被人勸阻了。而那個人——是洛泠風?!洛元殊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他吞了吞口水,心驚膽戰地抬起頭,似乎想要從那張帶著奇詭笑容的臉上看出端倪。許久之後,他艱難而又緩慢道:“四姓之爭的導火索是溫家的一位嫡脈被殺,這件事情跟你有沒有關係?”

“是我。”洛泠風唇角含笑,漫不經心地應下。

洛元殊垂落在身側的雙拳驀地收緊,他又問:“為什麼?”他猜錯了洛泠風的意圖,那麼他所期望的事情能夠實現嗎?洛水宮中的局麵,怎麼能說不是她主導的呢?除了洛家,她是不是還要報複溫家?那點甥舅情……能夠挽回什麼?洛元殊心思如電轉,試圖從過往忽視的生活中找尋到蛛絲馬跡。

洛泠風又問:“你真想知道?”

“我不想了!”洛元殊回答的速度很快,斬釘截鐵的,生怕多聽到了一個字!他同樣希冀小寒山的勢力敗落,可那樣的渾水怎麼都不是他一個金丹修士能蹚的!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從洛泠風的手中活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洛元殊抬眸對上洛泠風的視線,對方那雙幽邃的眸子裡可不帶半點笑意,冷浸浸的,像是一口寒潭水,洛元殊看著心悸不已。

洛泠風慢條斯理地問:“那麼,你還在這裡作甚?”

洛元殊一聽,立馬露出了一抹歡喜。洛泠風對他沒有殺意!但是很快的,洛元殊又神色懨懨的,他知道了這樣的秘密,就算離開了恐怕也會生活在恐慌中。他應該怎麼做?依靠湯家的庇護嗎?可將這個消息遞給湯家人又能夠改變什麼呢?整個浮黎仙域都知道是三家的洞天動的手,他們得知真相或許還會讚歎一聲深明大義,至於那些衛道士,頂多嘟囔幾句心狠手辣而已。洛元殊兀自觀察了一陣,見洛泠風真的沒有動手的打算,轉身離開。

洛泠風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笑:“前往北洲的路可不好走。”

洛元殊瞳孔驟然一縮,他緩緩地點頭,悶聲道:“我知道了。”說完後就加快了離去的腳步。他心中反複盤算著,眼眸中流瀉出一抹殺機。不管是湯家還是溫家,都不會再允許洛家人出頭。而洛泠風——她雖然心思難猜測,可怎麼說都是有可能將自己送到北洲的人。他去北洲的念頭不會改的,至於如何取信洛泠風,洛元殊慢慢地有了主意。

要說剩下的仇,除了罪惡長廊,那就隻剩下溫家了吧?溫丹華以及洛元鯤母子。前者在溫家深居簡出,而後者正在秘境裡。

洛泠風看著洛元殊的背影輕嗤一聲,很快就收回放在他身上的那點心思。

她的內心深處藏著一團

鬱氣,一些舊事是曾經母親叮囑的,而餘下的則是來自那模糊的記憶碎片。她的識海中有一道“障”,由洛衡君下的,在洛衡君死後逐漸地鬆動了。到了這個秘境被那幻神香一衝擊,封鎖的記憶伴隨著被剜心的痛楚一並衝來。

她想起了過去那個尚且天真的自己以及小乞兒衛雲疏。

人世百年匆匆已過,那個年歲碰到的人早成枯骨。可衛雲疏入道了,開了三十六竅穴,是舉世難得一見的修道種子,是後來坐擁雲中城的雲中君。但是那些終究是舊日的記憶了,很模糊,她很難與幼時的自己感情共鳴了。

怎麼會是雲疏呢?洛泠風蹙著眉暗想著,忽然間覺得她們都有些可憐。

如果當初——

這個念頭才浮現,洛泠風便將它壓了下去。她這一路走來,早不能回頭了。所謂“如果”隻會讓她陷入一種衰敗腐朽的糟糕情緒中。現在的她,還能承受多少?她一垂眸,看著衣裙上零星的幻神香,輕輕一拂,便將那點綴在裙上的花瓣振落。她抬眸看著連綿的如畫青山,一會兒想著那半本殘書上記載的神君,一會兒又想到了衛雲疏。自從落日墳丘之事後,她沒再去打聽衛雲疏的消息。

可她清楚地知道,衛雲疏就在不周。而不周弟子率先進入秘境中,衛雲疏是不是也在其中呢?衛雲疏,薄風流——念著這兩個名字,洛泠風勾唇笑了起來。先前因為種種,她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這次若是相逢?衛雲疏她會繼續躲?還是說做好了直麵一切的準備?洛泠風心想著,掐著手指推演衛雲疏的下落。

秘境中,衛雲疏在林間穿行。

她對靈草靈藥的興趣不大,用不得采它們去換丹玉,故而見了也直接掠過。她細細地感知著周邊的靈機變動,想要找到上古時遺留的痕跡。既然是一座仙人遺府,裡頭一定會有記述的石碑甚至有清修的洞府在。浮黎仙域中沒有六千年前的曆史,也許這個秘境能夠填補這個空缺。

忽然間,衛雲疏察覺到了幾分異樣。她停下了腳步,默立思忖了片刻後,取出了一塊玉符。此物名玉瑚牌,是當初雲淡送的,裡頭還藏著一抹異氣。當時擔心驚動暗中做手腳的人,她沒有抹去異氣。後來隨著雲淡的死,她便將玉瑚牌拋到了腦後,可此刻感知到玉瑚牌上一縷靈機動,她驀地想了起來。異氣是雲淡所種,可玉瑚牌極有可能是洛泠風所祭煉,她在借著這枚玉瑚牌推自己的下落?她已經來到了秘境裡?衛雲疏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瞳孔驟然一縮。她想也不想就將玉瑚牌拋出。

自走出盤渦深淵後,她便不再刻意打聽洛泠風以及雲中城的消息,說著將過往都放下了,可是那懸著的問題沒有一個能解的,說白了也是逃避而已。衛雲疏哂笑了一聲,神情落寞,眼中多了幾分嘲弄。在看到了過去不曾見到的一幕後,她心中更是百般滋味交纏,紛紛的思緒難以理清。

她隻能判斷出此刻的自己,不知道如何麵對洛泠風,是愛?是憐?是悔?是傷心欲絕?她不願意再回到雲中城去了。

“啾啾!”聒噪的鳥叫聲打斷了衛

雲疏的思緒,先前在不周被劍意劈暈的小太歲幽幽地醒轉過來,靈獸袋裡根本困不住它。從中鑽出來後,它就極為暴躁地衝著衛雲疏叫了一通,最後才停在了它的肩膀上,歪著腦袋問,“怎麼來到那死鬼的洞府?”頓了頓,它又用極其囂張的語調叫著,“呸呸呸,不對,這已經是姑奶奶我的洞府了!”

衛雲疏問道:“你知道這洞府是哪位前輩的嗎?”

小太歲:“……”睡久了之後它的腦袋就不太好使了,明明那個名字已經湧到了跟前了,可不知怎麼回事,在即將說出口的時候又忘記了。對上了衛雲疏期待的視線,小太歲莫名的感到幾分心虛,許久之後才支支吾吾道,“肯定是那條臭泥鰍神君手下的雜毛。”

衛雲疏輕歎了一口氣,疑惑道:“神君?”小太歲說話一點都不中聽,偶爾夾雜著一串汙言穢語,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可一想它是大妖出身,衛雲疏又覺得也沒有離奇到哪裡去。起初,她也是想從小太歲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但是這小家夥一暈就是好些天,不周可等不得它完全地蘇醒。

“是啊,神君。”小太歲晃了晃腦子,將左翅膀一抱,口中嘀嘀咕咕的,“一二三……六……太歲最厲害!”

衛雲疏撫了撫額,敷衍道:“是,小太歲最厲害。”

小太歲糾正措辭:“不是小太歲,是太歲神君。”

衛雲疏沒有深想,隻以為這幼稚的萬載大妖在自誇,她“嗯”了一聲,將視線落在了前方。在秘境中待了小半日,總算是瞧見其他人了。然而不是不周弟子,那靈機奔湧,時不時夾雜著惡獸咆哮聲,怎麼看都不算友好交流。衛雲疏心中微凜,她想著繞開前方的打鬥,哪想到小太歲“啾啾”兩聲,將翅膀振動,化作了一道烏黑的光芒向前飛掠。衛雲疏輕歎一口氣,也緊跟了上去。

平原一望無垠,草木蓬勃生長,隻不過此刻被靈機一掃,到處都是掀飛的草皮。地麵坑坑窪窪的,還有些灼燒的灰燼遺留的痕跡。在打鬥的是兩道身影,其中一個看法袍的紋樣是小寒山溫家的,而另一個臉膛赤紅,頭頂兩根七尺長的觸須在擺動著,宛如長鞭揮舞,每一下都帶著火焰,儼然是出身無塵海的妖族。

溫家的弟子眉頭緊皺起,麵上籠著一層寒霜。他踏著水潮,掌中握著一柄劍,不滿地望著那妖族修士,怒聲喝道:“我洛水神宮與無塵海並無深仇大恨,閣下一來就動手,到底是何意?”

“沒有仇?”魁梧的妖修仰頭大笑,麵頰上出現了幾枚暗金色的鱗片,他憤恨地瞪著溫家弟子,怒氣衝衝道,“你洛水神宮殺我妖修,將洛水染得通紅!我等昔日將子嗣送入洛水神宮,可是結盟的!而你們呢?一言不合便將我妖族修士殺儘,心狠手辣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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