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煞的妖光橫掃而來,又有一弟子法衣血染,劍光破碎,就算勉強救回來,日後也無望道途了。“師弟!”謝知潮心中大恨,咬牙道,“你們先走!”入秘境的不周弟子中也有諸多元嬰,若是能將他們找來,可解天星碑前的困局。
那矮胖的妖修是龍鯉修成的,唇邊有兩道飄動的長須。他笑嘻嘻地看著謝知潮一行人,眼中凶光大綻,他暴喝道:“想走?怕是沒那麼容易!”說著,袖中飛出了一個酒壺模樣的法器,往前一傾便見潮流湧下,化作一條渾濁的黃色長河,伴隨著陣陣陰風響,不周弟子法劍上都蒙上了一層侵蝕靈光的汙穢。
妖修蠻橫,若隻是秘境尋找機緣,斷然不會做到如此絕情的一步,他們這模樣像是來秘境中殺戮的!這個念頭浮現,謝知潮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咬了咬牙,春秋刀裹挾著一道森冷的刀氣,一式開天化太易!浩蕩黃河上激起了一陣狂潮,看似要被劈成兩半,轉眼之間便彌合。這龍鯉眼珠滴溜溜地轉動,深吸了一口氣,數息後又向前一吐,一道烏光霎時飛向謝知潮!眼見著衝破重重刀氣近到跟前,一縷黑影如閃電般飛出,當一聲脆響,那烏光驟然破碎。
謝知潮心有餘悸,看著前方安然無恙的小太歲,失聲道:“你怎麼在這裡?”薄道友怎麼沒將小山雀放進靈獸袋子裡?
小太歲歪著頭看謝知潮,它不喜歡黑沉的天地,那霸緒的術法根本困不住它。翅膀一斂,它落在了謝知潮頭頂,泛著金光的眼睛轉動著,似是到處尋找熱鬨。
在烏光破碎後,龍鯉心間一痛,那是用自己鱗片混雜著天材地寶祭煉出的一道玄光,與心神相係。原以為隻是一件法寶,可定睛細看,發覺是一隻修為極低的山雀。這黑不溜秋的小東西怎麼能阻擋玄光?是不是在秘境中得到了什麼好處?龍鯉心思如電轉,也不管其他的人了,而是運著靈力,化出了一隻手爪朝著謝知潮和小太歲抓去。
小太歲察覺到了危機,渾身羽毛豎起,啾啾亂叫。
謝知潮的一顆心驀地下沉,小太歲雖然有著刀槍不入的身軀,可修為不濟,神通不多,更容易被抓走!它已經與薄道友結契了,那就是他們不周之巔的一份子,不能讓它落入這妖族的手裡。謝知潮抿了抿唇,麵色薄寒。春秋刀上猛地汙穢光芒越來越多,甚至順著靈機侵蝕著她身上的靈力。可她不得不再度出招!太易演太初、太初化太始——開天卷中的三境同現,無數刀光迸射出,最後交彙在了一起,演化成了一柄巨大的長刀,朝著龍鯉斬下。
那隻手爪在刀光下破碎,龍鯉哼了一聲,使了個法訣,便見黃河向上卷去,頃刻間淹沒了那道閃爍著寒光的刀芒。淒厲的呼嘯聲起,渾濁的黃河之中仿佛無數骷髏浮動,正張著嘴咀嚼著龐大的刀氣,發出了哢擦哢擦的聲響。在刀光逐漸變得黯淡後,黃河之上浮現了一道詭異莫測的白骨法相,雙眼處一片空洞,可隨著龍鯉將靈力催動,眼睛處躍起了兩團碧綠色的火,仿佛能勾魂攝魄。
謝知潮頭皮發麻,暗道了一聲“不好”,她高
聲道:“禦守心神!”可還是晚了,修為稍低一些的,被那白骨法相的碧綠色光芒一罩,麵容變得極為呆滯,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在失去了自我意識後,這些修士被龍鯉操控著互相殺戮。其中除卻不周弟子,更多的還是散修。謝知潮雖與他們打得不可開交,可看到如此景象,仍舊是心中一寒。隻是她修的法門裡,沒有半點將修士喚醒的神通。
風中的血腥味浮動,龍鯉看著他們哈哈大笑。忽然間,一道清冽的琴聲如利劍斬來,將這鬼哭狼嚎聲一掃。白骨法相轉動著,眼中的碧火燒得更旺。它直直地朝著琴音所來的方向望去,卻見琴音化刃,如疾風驟雨般狂肆壓來。轉眼之間,白骨法相煙消雲散,那條嘩嘩淌動的渾濁長河也猛然間化作數道支流,懸在半空。
龍鯉的笑容僵在了唇邊,他怒氣衝衝地喝問了一聲“誰”,催動著黃河再度收攏。琴聲並沒有停,那被奪去神智的修士逐漸恢複了過來,心有餘悸,不約而同的朝著天穹望去,隻不過僅僅窺見了一道朦朧的身影。
謝知潮抿了抿唇,隱隱有所猜測。
龍鯉的麵色暗沉如水,他身形一閃便落在了渾濁長河上,看著那一道從明光中踏出的身影,眼中流露出幾分憎惡和忌憚。他打了個稽首,尚未開口說話,便見數滴暗沉如墨的洞淵重水向著身上打開,他神色驟變,立馬催動黃河迎擊。隻是驟然漲起的黃河水在碰觸到洞淵重水的刹那,像是被某種力量吸攝,其中蘊藏的靈機霎時被抽空,隻化作了尋常的水流從空中跌落。而那幾滴洞淵重水卻是活躍了起來,一頭紮入了渾濁的水流中翻滾。龍鯉又驚又怒,知道自身不是對方的對手,一轉身就要遁走。
隻是才去了不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清泠的笑聲:“道友這是要往哪裡去呢?”
龍鯉壓著怒意扭頭一看,數十滴洞淵重水在半空中摩擦,激起了一道道雷霆,發出霹靂聲響。那股威勢尚未發出,便已經如山嶽般壓在了他的身軀上,頓感吃力無比。“洛真人這是要做什麼?”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洛泠風,冷聲問道。
洛泠風似笑非笑地望著龍鯉,答非所問:“聽聞龍宮水族中,龍鯉一脈最是重親情子嗣。”
龍鯉麵色陰沉,如風暴積蓄。他早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族中的英銳子弟,被洛泠風下令所殺!這個仇他必定要報的,但不會是現在。“洛真人是什麼意思?”他壓抑了怒氣,卻壓不住話語中的鋒銳。
洛泠風微笑道:“自然是請你們一家團聚。”她一揚手,便見洞淵重水齊齊朝著龍鯉砸落,宛如一條墨色的長蛟。龍鯉本不想與洛泠風鬥戰,可到了地步,容不得他避開了。他怒氣衝天,暴喝了一聲,直接化作了原身。隻見一條十丈長的龍鯉出現在半空,暗金色的鱗片在月光下閃爍著寒芒。他已經生長出了龍角,而腹下蜷縮著四團卻未曾化作龍爪,顯然距離化龍還有一段路要走。洛泠風見狀大笑,她沒有回頭看立在了天星碑處的諸散修,隻是放聲道:“我請諸君吃鮮魚片。”說著,琴身之中寒芒起,一柄流光湛然如水的長劍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
隻是數息之間,鱗片伴隨著血肉當空落下,仿佛一場血色的雨。
一時不妨的修士被淋了滿頭,抬眼看那鱗角破碎、樣貌淒慘的龍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一位不周弟子慨然歎道:“雲中城的洛真人當真是了得啊。”
謝知潮心緒複雜,抿著唇應了一聲:“確實。?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無端地響起在落日墳丘中的事情,洛真人對薄道友有著莫明的執著,明明先前不曾在她的跟前暴露過真容。難不成薄道友她……其實就是雲中君?謝知潮想了一會兒,又搖頭將雜亂的念頭甩了出去。不管過往如何,薄道友如今是她不周之巔的長老了,與雲中城沒有半點關係。
一片絢爛的劍光中,龍鯉的哀嚎聲響徹天地。
另一邊,則是森然刺骨的龍吟。那藏身於暗影中的是一隻猙獰的龐然大物,偶爾在日月光芒映襯下,露出一鱗半爪。霸緒臉上自得的笑不見了,他死死地盯著那抹白衣身影,冷聲道:“道友的底子不差,竟然能支撐到這個時候。”他這“借意寄形”的神通極為消耗力量,固然有力道身軀做支撐,可再這麼拖下去,威能隻會越來越小!他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眼已經完全獸化,冷冰冰的,像是藏身於陰暗中的長蟲。他原不想動用那一神通的,那神通有個壞處,一旦用了,自身的力量會被揮霍得一乾二淨。不過他身上攜帶著一枚能恢複一半實力的大藥,出去了料理金丹修士,還是可以的。
霸緒很快就做了決定,身形與那道龍影相合,直接使出“飛龍在天”這一神通!這片小天地霎時間被一條真龍占據!衛雲疏雙眸一凝,眉心一道光芒驟然飛出。她不再遲疑,伸手往前一捉,頓時將“太一劍”持在手中!劍意催發間,滿目金屑流光,宛如星辰同落!燦燦星河隨劍意而動,除了此劍外,一切存在都被絢爛的劍光斥了出去!
太一劍!
霸緒怎麼都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幕,心中瞬時被恐慌填充!見多了與雲中君酷似的人後,就不再心生警惕,將對方等同於雲中君了!是了,就算有太一劍也未必是雲中君,可能是偶然間獲得的,霸緒如此安慰自身,可等炫目的劍光掃落後,他隻知道那點懷想徹底落空了。那蓄勢衝天而起,幾乎將威能運轉到最大的飛龍,被三光垂落的劍氣定住,根本無處可逃。如火燭般的龍睛中映襯出了千萬條燦爛的劍芒,霸緒的心神也徹底被攝住。劍光斬落在龍身上,淒慘的痛呼聲響起,龍血灑落,蜿蜒成河。
就在那璀璨的光芒即將斬下龍首時,霸緒身上忽地浮現了一片金光。一隻手掌憑空拍來,硬生生地打碎了劍光,與此同時,一道怒喝聲響起:“誰敢殺本君子嗣?!”卻是龍君留在霸緒身上的護身玉符起了作用。那隻手掌與劍芒一並化散,小天地崩碎,霸緒恢複了人身從半空砸下,渾身冒血。而衛雲疏持著太一劍憑風而立,衣袂飄然。
“太、太一?”一道很輕的聲音傳出後,天地倏然一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