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甘淵著實不容易,五大天域各大宗派中,洞天以上的修士出動了不少,打了將近一千年,直到兩百多年才出結果,打破甘淵,將那群叛徒、異端擒拿了。”說到這裡的時候,月螢也是心有餘悸。她因功行不夠,未曾經曆過那一場鬥殺,可聽閣中的長輩們提起時,也聽得心驚肉跳的。見衛雲疏麵上沒什麼表情,月螢又說,“薄真人,對於萬載修道士而言,一千年的確算是短暫,可在這段時間裡,隕落的上真比任何時候都多。比起針對‘玄天機’損失慘重多了。”月螢很是認真地開口。
衛雲疏溫聲道:“我沒有覺得這是一件小事情。”
月螢“嗯”了一聲,又說:“打破甘淵後,帶回來很多俘虜,有的直接斬殺了,而有的則是拘禁了起來。其中有一位,曾經是我們天女閣的長輩。”
衛雲疏聽著月螢的語氣變得悵然起來,心念不由得一動。甘淵四君是浮黎仙域的開道祖師,她當然知道是哪個。可現在隻能裝作不知,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問道:“不知是誰?”
月螢淡聲說:“雲君雲淮。”頓了頓,又說道,“她曾是我們宗主的師姐,不過她偏行外道,率先鼓動異端,修持惡法,如今是被拘禁起來的階下囚了。”她的語調中沒有對師門長輩的尊崇,反倒有一種對外道的不以為然和嫌惡。
衛雲疏壓住內心翻湧起來的浪潮,故作平靜說:“怎麼沒將她斬殺了?”
月螢隨口道:“興許是我們宗主顧念舊情吧。甘淵四君中,隻有洛君被押回玄清山,當著眾人的麵斬殺了,餘下的都好好活著呢。像龍君就跟雲君一樣,僅僅是被拘禁了起來。不過——”月螢眼珠子一轉,生出了一抹好奇來,“劍君怎麼樣了?她被白主帶回了無相天域,沒有多少消息能傳出。”
劍君便是不周祖師桑不為了。
衛雲疏的眼神微凝,忽地感知到一陣莫名的驚悸。
月螢沒有注意到衛雲疏的異狀,又說道:“你是玄主座下門徒,一定知道很多無相天的密辛吧?桑不為劍斬無相帝尊的事情在神域廣為流傳,是不是真的啊?她早年與無相尊的化身不是同修嗎?怎麼到了這地步?”
一連串的問題甩過來,衛雲疏很是局促。心想著,斬諸我怎麼沒將她的八卦心給斬下來?她一拂袖,拉開了與月螢的距離,正色道:“玄主不許我等過問此間事
情。”
星光繞著衛雲疏的身軀旋繞飛馳,好似一條璀璨的星河相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望之渺然絕俗。月螢看了她一眼,根本沒有懷疑她這話的真假,隻說了一聲“可惜了”,一轉頭又跟衛雲疏提起其他的事情。
衛雲疏沉默寡言,隻偶爾接腔一句。至於道法相關的言論,那是一句都不接。因為在輪道的時候,最是容易暴露出自己的根底。月螢同樣知道這一點,見對方不願意成為“道友”,便作罷了。
兩人同行,在洞中斬殺邪魔。約莫過了半個月,循著激昂蕩動的邪機找到了一處山洞。
“這般邪機如此濃鬱,一定藏著不少的功數。”月螢的眼眸沾染清亮,抬起手指一劃,便打出了一道火煞開道。火焰吞吐間,靈光飄蕩,頓時顯露出一條狹窄的道路來。“說不定又是一尊洞天邪魔!”不同層次的邪魔帶來的功數是不一樣的,許是因為無相學宗開宗,很多都來魔窟中走一遭,故而魔物被掃蕩掉了不少。像衛雲疏,來此一個月了,也隻碰到了三頭洞天邪魔。
衛雲疏淡淡地應了一聲,星芒在身側旋動,蕩開了一圈圈的波濤,將那擠到了身側邪氣儘數排開。她持著太一劍,走在了月螢的後頭,始終關注著四麵的動態。山道彎曲幽暗,即將到了那出口時,一道極為強悍的邪氣紛湧而來,宛如大浪拍下。衛雲疏喝了一聲“小心”,那頭月螢已經眼疾手快,將身上攜帶的法符儘數拋了出去。那股邪氣沒有什麼變化,隻是純粹的以龐大的力量往下壓。這股邪機罩定了所有,幾乎碰麵的一瞬間,法符就宣告破散了。而那火焰烈煞與邪氣碰撞,散發出隆隆的聲響,不到一息,山石破碎,山洞便開始崩塌了。在這個時候,衛雲疏的“三光擒龍印”也向著那道邪氣拍去,將其來勢一阻。一個個靈機漩渦生出,吞滅了砸落的山石,然後又在力量的震蕩中破碎。
“好強悍的力量。”月螢咋舌,身上的靈力如泄洪般釋放出,維持了幾息,那股邪氣才最終破散了。而此刻,大地開裂,山體塌陷,腳下幾乎無可立身之石。兩人將那些礙事的雜物一掃,從山石殘骸中掠了出來,目視著前方的兩個人。
其中之一是個麵若敷粉的少年道人,他持著一柄玉如意,盤膝坐在了一張蓮花玉台上,手中掐著一道道法印。而法印的落處則是少年的西南方,那裡有四根雕刻著奇異符文的玄柱,形成了一個陣法,將一個白發女修囚困在中間。
那白發女修頭戴著太極蓮花冠,一身藍白色的道袍,如照水之蓮,眉眼間總帶著幾分鬱悒與清愁。她盤膝坐在陣中,周身一道道玄之又玄的靈機奔湧而出,與那玄柱上垂下的刀兵之氣相抵消。
“道友來得正好,快助我鏟除此魔!”那少年道人倏地轉眸凝視著衛雲疏、月螢二人,眉眼間帶著幾分驚喜之色。在踏入這片地界前,有一股強悍的邪氣奔湧而來,必定是兩人中的某一位,甚至這兩位都是邪魔,至於其周身清氣氤氳,也可能是占據了人身。
衛雲疏沒有應承,她的心思浮動著,朝著那白發坤道看了好幾眼。
“薄真人認得此
人?”月螢順著衛雲疏的眼神望去,一挑眉問。
衛雲疏搖了搖頭,輕聲說:“不認得。”她這句話一落下,坐在了陣法中的坤道睜了眼。乍一看,她的眸光深邃,好似一切情感都在其中生生滅滅。可細看,卻是盈盈如一泓秋水,藏著百轉柔情。
“道友怎麼還不動手?此魔頭侵占了我師妹的軀殼。”那少年道人有些急了,見衛雲疏、月螢兩人還不動手,又“呀”了一聲,說了句,“我險些忘記了。”
“我名宣城,乃無相天域玉京法脈真傳弟子。”少年道人伸手一抹,將名牒寄了出來。
可是在這魔窟之中,軀殼都被侵奪了,更何況是名牒?誰知道你是真的人,還是魔物顯化的?在道人拿出足夠的證據之前,衛雲疏、月螢兩人都維持不動,甚至露出了幾分冷冽的殺機。
月螢朝著被困在陣中的坤道問:“道友如何稱呼?”
那坤道抬眸,聲音輕柔:“玉京元初。”
月螢撫了撫額:“好像聽過這個名號。”可再一細想,什麼記憶都沒有了。
那少年道人是個急性子,正想言道:“元……是我師妹。”可不知怎麼回事,“元初”兩個字始終念不出來,隻能聽到含糊的聲音。他有些發惱了,眼中驟然閃過了一道寒芒,抬手放出了一道飛劍,朝著衛雲疏、月螢兩人的身上斬去。
月螢冷冷地笑了一聲,也不客氣,伸手向前一捉,便祭出了一柄紅色的、點綴著花葉雀鳥的傘來,此是她的本命法器,名曰“散天華”。傘柄在她的掌中輕輕一旋,便有無數赤色的飛刃裹挾著烈焰向前方那道迅疾的劍芒飆出。
這是衛雲疏首度見月螢祭出法器,眼中的驚異一閃而逝,她抬起手朝著前方一點,太一劍頓時如流星動,道道灼目的劍芒傾瀉而下,將此間照得熠熠明亮,宛如星河長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