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111(1 / 2)

衛雲疏出了一劍後沒再動手了,她隻是借著劍意捕捉赤藻中的氣機。是妖非妖,殘餘著上萬年的惡氣,近乎邪魔,可並不是無法斬滅的。隻要能夠被劍芒削落,她並不用憂心赤藻侵蝕自身。片刻後,大片大片的赤藻隨著海浪湧了過來,似乎要吞滅劍芒。可直到龍舟離開了這一帶,海麵上的銀光仍舊沒有消失。

幾日後,龍舟逐漸逼近了赤海中央。這一帶的赤藻層次更高,密密麻麻的,連帶著海水都變得凝滯。舟上的禁光蕩開又被消磨,循環往複,前行的速度早已經比不上先前的時候。衛雲疏負手站在了舟頭,忽地察覺到一股氣機的滾動,她一仰頭,便瞧見了天際掠來了一道白虹,其中是個雲鬢散亂的女修,一身宛如霓虹的法衣,寶光已經破碎不堪。在她的身後,翻天的赤浪宛如百丈高的牆,轟轟烈烈地向著她的身上塌來。眼見著就要被赤海吞沒,她朝著水中扔出了一枚玉珠。玉珠一落,頓時蕩開一片光彩四溢的寶霧,可也堪堪阻了一瞬。

“舟上的道友,我乃無始天無始宗座下弟子,請道友打開舟上禁製,助我一助。”麵容慘淡的女修朝著衛雲疏二人喊道。

元初並沒有打開禁製,她凝視著前方的赤潮形成撼動天際的水幕,緩緩地伸出了手往下一按。隻聽得隆隆的炸響,波濤洶湧的海水頓時筆直地向下砸落,可那附著著海水的赤藻並沒有下墜,而是仍舊矗立在那兒,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牆。衛雲疏見狀,將太一劍一催,頓時劍芒如流星飛電,斬在了赤藻上。刺目的光芒將赤藻形成的牆壁剖開,灼灼的,煞是亮眼。赤藻宛如晶壁般生出了裂痕,緊接著又是泡影一般,在劍芒中消亡了。

女修雖未曾上了龍舟,可到底是擺脫了赤藻的攻襲。她朝著衛雲疏二人盈盈一福身,道了一聲“謝”,又好心提點道:“那赤藻中生出的赤霄道人就在前方,他的功行頗為了得,有一種神通變化,喚作‘退影生神’,但凡方圓百裡有一點赤藻存在,他便可將化影渡去。而化影若是不消,他永遠不會被殺死。”見衛雲疏神色如常,她停頓了片刻,又說,“那道人功行約莫在玄仙境界,他不許任何人接近赤水之精生誕之地。二位道友,若是為了赤水之精來的,最好還是打消念頭吧。”

衛雲疏道:“閣下的意思是放任那赤霄道人得了赤水之精增進功行麼?”

女修沉著臉說:“這是沒辦法之事,等到那惡妖修為到了真仙境界,我宗中自有前輩來料理。”她見一番話下來,衛雲疏、元初二人不為所動,也就不再多費唇舌了。朝著她們打了個稽首,女修服下了一枚丹藥後,扭身就朝著外海飛遁。龍舟已經破碎,她隻能夠靠著自身在海中遁行。

“繼續往前嗎?”衛雲疏淡聲問。

“怎麼?你想退縮了?”元初一挑眉說道。

衛雲疏覷了她一眼,答道:“元道友明知薄某不是這個意思。”

元初淡笑著應了一聲,拿著禁製法符催動著龍舟前行。

越是接近海域中心,翻滾的氣機就越為劇烈。有的人

像那女修一樣退去了,卻也有的人留了下來,想要從中找尋機會。

“這赤霄道人很是了得。”衛雲疏麵色微沉,在來到無始天域的時候,同行的人裡麵有幾個玄仙層次的修士,可如今那些人不見了。要麼是隕落了,要麼就是撤退了。不管哪一種,對她們來說,都不算是好事情。

“赤霄道人一從赤藻中化生,就陷入了無休止的纏鬥中,沒有鈞天紫氣滋補自身。他的神意、元炁一定有所消耗。我們這些後來者,還是占了便宜。”元初微微一笑道。她抬眸朝著前方望去,一個身著紅袍的修士立在了一片赤色的藻台上,雙袖在風中擺蕩,渾身血氣蒸騰,滿是煞氣。赤藻隨著他的心念蕩開,將半空也填成了赤色。元初說了一聲“走”,便從龍舟上躍了出去。這法舟航行時很有用處,鬥戰之時則是個累贅。她落在了水麵上,周身絲絲縷縷的清氣垂下,頓時將海上的赤藻蕩開。她修持水功,行在赤海之上,同樣是如履平地。

一旁正與人鬥法的赤霄道人察覺到了一部分水域的失控,冰冷無情的雙目頓時向著下方投去。他心念一起,便有一道化影自赤藻中生出,氣機圓滿猶如他正身在此。元初哂笑了一聲,水潮翻覆間,轟鳴聲暴起,排開了赤藻的大浪掀天而起,極為強橫的氣機與無處不在的赤藻相抗衡。

在元初動身時,衛雲疏也跟著走了出來。她的袖袍隨風而動,身後法相浩浩蕩蕩的鋪開,宛如天宇降落。她將靈力一催,手上掐了個法訣,頓時雷雲彌漫,雷霆暴起。天雷如暴雨般傾瀉而下,蘊含著極為宏大的威能,將那懸浮的赤藻打滅。緊接著,長劍一催,劍光乍然生出,並在半空中化生成千百道璀璨的劍芒,橫衝直撞,幾個呼吸間便已經到了赤霄道人的跟前。隻不過,由於大麵積的赤藻阻隔,劍芒逐漸地緩了下來,越往裡頭衝勢越小。赤霄道人感知到了劍芒,冷哼了一聲,袖袍一揚,頓時數片大如傘蓋的赤藻橫亙在前。

原本有幾個修士也在與赤霄道人鬥法,可見了有人加入,他們非但沒有借機攻襲,而是默不作聲地退到了一邊去。這使得壓力落在了元初、衛雲疏兩個人的身上。好在衛雲疏也沒指望有其他人能夠來助陣,她眸光一寒,再祭出一劍。這一劍更為犀利凶猛,寄托了劍上神通。但凡劍氣所掠之地,陰陽二氣驟然分離,沒等著二氣交纏,就被紫雷一掃,霎時間歸入了虛無之中。

在劍芒即將奔馳到眼前時,赤霄道人察覺到了劍氣的厲害。他立在了赤藻上,雙手向著前方一推,頓時赤浪翻湧,一片片赤藻交疊在其中。他自赤藻中誕生,在劍芒落中赤藻時,他也會有感知。隻要他沒在這個過程中死亡,他就會漸漸適應這一股力量,從而達到外力無傷的境界。可就在他將這一法門運轉出來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浮現了一抹警兆。沒等他感知劍氣,赤藻便已經破碎了!他這一步走錯了,他很快地就調整了自身的做法,將“退影生神”這一神通運使了出來。神通一起,每一片赤藻上都有他的一道化影,化影不滅,他便長存。

可衛雲疏的太一劍已經經過了元石祭煉,劍上神通

一出,便不會落空。不管是正身還是化身,隻要氣機挨上了這一劍,必定有一股元炁分化成陰陽二氣逸散。功行在她之下的,一劍就能殺死了,在她之上的,若是不運使神通抵禦,必定元炁有損。

赤霄道人在被斬中的時候,才發現劍上的氣機變化。他的化影破碎,自身被削落了不少力量。正身依舊坐在赤台上,可氣機與先前有些不一樣了。他失去的無法從赤藻中得到補足。他終於拿正眼去看衛雲疏這個小輩,雖然對方的境界不如自己,可那柄劍器帶來了很強的威懾力。不由得讓他想起了過去……過去?又是什麼過去?赤霄道人神色一凜,眼前乍然出現了一道重影。

衛雲疏輕輕地撫過了太一劍,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在劍芒斬中赤霄道人的時候,她感知到了一點點細微的變化。與她無關,是來自太一劍本身的。先前以元石祭煉太一的時候,她察覺有一層障礙未曾剝去,難不成要在鬥戰中磨劍?衛雲疏暗暗思忖著,眸光落在了赤霄道人的身上,戰意越發濃鬱。她身後星辰周轉,太一劍一個騰越,虛空之中頓時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劍芒,足有千萬之數,齊齊地斬向了前方。那彌漫的赤藻很快就在激蕩的劍氣中翻湧了起來,直至破裂消亡。

另一邊,元初對麵的化影也使出了種種神通,可那蕩動的赤藻依附不了水潮,隻要一沾,就徹底地破碎。而水潮漸漸地向著四麵彌漫,充滿了界空。除了落入水中,根本沒有落腳之地。這化影原本覺得自身也算是水中生出的,在水中能夠運轉自如,可真到了其中,他陡然間發現自身靈機都凝滯不轉了,龐大的壓力擠著軀殼,隻不過半刻鐘,化影便徹底破碎了。但是在這道化影破碎後,又生出了新的化影。然而新的化影維係的時間更短,隨著一個個化影消亡,到了最後,化影幾乎是一現便破,隻是在白白消耗運轉神通的氣機。

元初行有餘力,可她踏在了浩蕩長河上,麵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目不轉睛地看著全心投入鬥戰中的衛雲疏。昔日桑缺也是獨自一人戰赤霄的,她的功行不如赤霄,可在一回又一回地出劍中,她對劍意的領悟增長,到了最後,局勢翻轉,赤霄落入了下風,直至被桑缺斬殺。元石煉劍還不夠,她要衛雲疏在鬥戰中捅破那最後一層障礙,真正地將太一煉成。

衛雲疏和赤霄道人打得昏天暗地,另一邊的修士眼珠子轉動著,生出了彆樣的心思來。他們的目的是赤水之精,至於赤霄道人是死是活,其實跟他們沒關係。現在赤霄道人完全被牽製住了,正是往海中心去的好機會啊!貪念一起,人心浮動。一位高冠修士將靈力一運轉,層層光輝如羽衣披在身上,朝著水中一投。然而“咚”一聲響,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始終觸碰不到水麵。高冠修士眉頭一皺,他也是修行水功的,大喝了一聲,使出了一個“搬海”的神通。然而他的靈力像是投入了一個無底洞中,大肆地傾瀉了出去,可水域仍舊是一動不動。

“道兄,這是在做什麼?”一旁的修士見高冠修士憋紅了臉,頓感莫名。這人模樣實在是太滑稽了,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高冠修士一扭頭便看見一張藏著嘲弄的臉,麵色紅紅白白。他忍住怒氣道:“你們沒發現赤海有些奇怪嗎?”

“赤海上都是赤藻,又生出了大妖來,本就不是尋常地。”

“就是啊,道兄你思考了那麼久,就是為了說這麼一句廢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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