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120(2 / 2)

元初沒有再理會衛雲疏。

衛雲疏麵色微微一沉,可也不能夠在此刻放下自身的職責,去找元初問一個究竟。她緊繃著臉,將大道的缺隙往前推去,激起了玄空中的動蕩。

另一邊,玄一道人也感知到了那股壓迫。若是大道之缺在道合為一後占據了大片玄空,那就算是歸一,也很難將對方驅逐出去了。他要儘快地將無相尊也同化了,而這一過程,得靠著氣意交纏方能做到。心念一動,他肩膀一搖,混沌五色蓮落下了一瓣,化作了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氣意化身,盤膝坐在了蓮台上,用道法抗衡大道

之缺,而他自身則是離開了蓮台,持著劍一步向著前方一步踏出。

三個人的道法都在玄空的對戰中向上推進。

不管是大道之缺的侵染,而是先天之靈與後天之靈的氣意交纏,都是一個極為緩慢的過程。玄空仿佛被氣機撕裂成了兩半,一邊是動,一邊是靜。許久之後,大道之缺往前延伸,那道坐在寶蓮上由一瓣蓮葉化生的玄一道人身上出現了道道裂紋,最後徹底崩散,如煙塵散落。

而另一邊,玄一道人捕捉到了一個恰當的時機。在鬥戰中,雙方的氣意交纏已經攀升至頂峰。他們本來就是六位一體,不管無相尊願不願意,她都得與他們一樣回歸大道。隻是此時所執拿一念的,不可能從無相尊身上化誕出了。玄一道人目色一寒。身後五行流轉,五色光華往前倏地一展,頓時突破層層壁壘,與那太極圖撞擊在一起。巨大的轟爆聲響徹玄空,五行光華仿佛一個無窮的漩渦,將太極吞噬,緊接著,又將立在玄空中的元初吞沒!

在感覺到那股來自玄一道人的吸引力時,元初沒有抵抗。無數的氣意籠罩著她周身,根本不可能逃逸出去。當然,她也沒打算從中遁離。無相有缺,而玄一道人要吞了有缺陷的無相,注定不可能得圓滿。

浮黎仙域北洲之地。

數百年前,雍和被那激蕩的力量鎮壓,在天機大變時,她也是第一時間從沉眠中醒來。在那些精純的“一”落在身軀後,她察覺自身修為不住地精進。但是很快的,她便迎來了不周修士的鎮壓。原以為以自身之力能夠抗衡不周,然而最後結果是節節敗退。她終於發現了事情不對,浮黎仙域重新落回到了神域。而神域裡正發生著某種她認知不到的變化!雍和原本的打算是吞下所有的增長自身力量的存在,可隨著浮黎仙域逐漸猛烈地攻勢,她打消了念頭,將計君、朝靈等一個個從沉眠中喚醒了過來。

五大原初邪魔又一次在北洲顯化。可就算是那四位同道出現了,也沒有讓局勢好轉過來。因為在對方的劍下,他們漸漸發現,被削落的一部分消融了就不能夠再複還回來了,就算得了一些力量填充,可終究是趕不上失去的。

某一日一聲大響傳出,幾乎所有上清神域的修士,仰頭都能看見那枚懸浮在上空的、無邊無際的帝印生出了裂痕,而後一點點地破碎。那原本被劍氣和帝印阻擋的削到了最後的精純之“一”,再度朝著上方的玄空奔湧。

“怎麼回事?”雲淮接住了落下的真如之劍,在失去了帝印後,劍身混黯,氣機潰散。從中掠出的真靈,也像是風中火燭,好似隨時都要消失。

真如聲音很輕:“帝尊的氣息消失了。”

這句話宛如雷霆劈落在了眾人的心間。

無相帝尊氣息消失?難不成玄空中的鬥戰已經敗了?那他們取得的勝果會不會也跟著一起消失?這個念頭一浮現,人心都是浮蕩了起來。雲淮、姒珺一眾仿佛被抽空了精氣,頃刻間變得失神懊喪。這條路實在是太長了,她們走了近萬年,眼見著要抵達終點,可那浮梯又寸寸崩裂。沉默了許久後,姒

珺扯出了一抹勉強的笑容,說:“這消息彆傳出去。”

雲淮也跟著說道:“桑道友蹤跡未明,還有一線希望。”

雖然消息沒有傳出,可眾人都是看見了上空帝印變化的,而且有一道道異氣垂落在身,但凡是修心道的修士,都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斥力,這使得他們的神通運轉起來,有幾分凝滯。原本以為是一時之變,可隨著時日的流逝,這種斥力是在一步步地加強。而一些幸存的斬諸我修士卻感知不到變數,他們發現那股無形削落他們的力量消失不見了,身體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一時間彆樣的念頭浮現了出來。直到有人說了“如果再來一次將我等的自我本識削落了怎麼辦”,那些修士才放下雜念。

玄空中。

衛雲疏親眼看到了玄一道人將元初吞沒,茫茫天地間,再也感知不到元初的氣意。可在同一時間,她的心中響起了一道聲音:“道缺之劍,落在無相道體上,早已經生出裂痕。在玄一道人與我氣意同化後,你再將劍斬來。”

玄一道人在吞沒元初的時候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道心中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劍痕,劍痕上劍氣激竄著,似乎隨時準備著破體而出。他知道關鍵在“道缺”之上。可這個“缺”是根據下層生變的。於是在第一時間,他沒有去針對衛雲疏,而是將力量放在了下層,要將所有的“修心道”修士排斥出去。可惜玄空已經被大道之缺占去了三分之一,他無法在動念間就將一切異法抹除,故而隻能抬劍指向了衛雲疏。

若無缺在,他早已經化道,將天序定為恒常。

衛雲疏緊抿著唇,玄一道人必定能感知到自身的劍痕,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劍痕抹去。這意味著一切都有了時限,如果不能趁著劍痕在的時候,將玄一道人殺滅,那之後就很難有機會將他斬去了。可元初氣意與玄一道人同化,若是玄一道人消失了,那她會在哪裡?大道變數再生,催動先天之靈顯化,那還會是她嗎?可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她若不繼續向前,她要愧對多少人?

不對,她在無相中落缺,互為陰陽點綴,如魚環抱。元初氣機消失後,陰陽必定會失衡,可眼下沒有發生此等變機,說明元初並沒有真正地消亡了!衛雲疏的精神一震,氣機頓時往上一拔。玄空中的氣流激蕩,腳下的金蓮猛地綻放出條條燦燦的光芒。衛雲疏緊抿著唇,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劍光如雪,在一瞬間殺至了玄一道人的跟前。那數千年的光影仿佛在這一刹那疊合,高揚的劍鳴聲中,玄一道人被茫茫劍氣包裹,無有出路。

幾個搖晃後,玄一道人的身影宛如落雪在玄空中消失了。衛雲疏眉頭緊皺著,朝著那浮空的蓮台上一望,果然一息後,玄一道人重新端坐在了蓮台上,氣機仿佛沒有半點變化。而蓮台哢擦一聲輕響,一瓣蓮花破碎灑落。衛雲疏揣測玄一道人是用了某種替生之法。可蓮台有變,說明這種法門也是有限製的。故而她毫不猶豫地提劍又是一斬!同樣在劍光中化無,又在蓮花落時複返,一連重複了數回。但是衛雲疏感知到了,落劍時玄一道人的

抵禦是逐漸增強的,在劍芒落下到他徹底消失,時間越來越長。

玄一道人麵無表情地看著衛雲疏,因為心中落下的劍痕在,這一劍是避不開、擋不了的,他隻能生生受了劍氣。但是在這一過程中,他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那道大道之缺留下的劍痕越來越淡了。等到劍痕消失不見,他道體、道心俱得完全,既在虛處,又在實中,既在動中,又在靜裡,對方就不能將他如何了。

劍芒繞著衛雲疏旋飛,她頃刻間便看破了玄一道人的打算。在道缺留下的劍痕消失後,她就真的沒法斬破玄一道人了嗎?並非如此。玄一道人要天序鎖定,恒常不變,他眼中的一切都是“定”,這樣的認知缺陷讓他想不到劍法的生變。在一次又一次地捕捉玄一道人的氣意後,她落下的劍芒裡,總有一劍會將玄一道人殺滅!

一股意氣在心中激蕩,那抹劍芒落在了掌中,生成了一柄燦燦的長劍。衛雲疏身後法相蕩開,浩瀚的蒼穹中,天星周轉,星光明滅不定。片刻後,那無數星辰融彙到了一起,化作了一幅玄之又玄的以陰陽圖。她右手持著太一劍,忽有所感,左手一拿,又在虛空中捉出一柄湛藍色的劍器,雙劍交擊傳出了嗡鳴之聲,朝著玄一道人的身上一落!頓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悍然力道向前衝去,好似萬事萬物都在這兩柄劍器下被劈開!

玄一道人神色一變,試圖拿混沌五色蓮抵抗。可在劍器下,五色蓮花瞬間崩裂,而劍芒則是一前一後地點中了他的眉心。一道灼目的光芒自他的身上散出,一層層向外蕩開,他的身軀頃刻間化作了五團顏色不一的元炁,懸浮在了玄空中,分彆是大道中最初誕生的木精、火精、金精、水精、土精。它們仍舊在掙紮著,似是要聚攏在一起。

衛雲疏眼神一凝,又將劍芒一催,那頑固定留在玄空中的精氣最終化作無數如螢火般的光點暴散,虛空中落下的“玄一”二字消隱無形。衛雲疏獨自立在了玄空中,她感知到一股推力落在了她的身上。如今玄空中先天誕生的神靈俱是消失,隻有她一人的名號落定在此處,她隻要將大道之缺不停地往前延伸,就能提升境界,化生成新的“圓滿”。到了那一刻,她就成了新的“無相”,與大道相爭。可衛雲疏沒有這樣做,她雙眸凝視著玄空中的那座道宮,原本不停向外侵奪的大道之缺在刹那間靜止了下來。

她的氣意向著上清神域的無相道宮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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