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他所料,他是要借此發難,也同樣如他所想,他竟然真的沒有解藥。
他難道就沒有想過計劃失敗了會如何嗎?
也是,他趙承北根本就沒想過會失敗。
畢竟他可是連殉方陣都用上了,在他看來,今日的計劃必是萬無一失!
他確實不懂陣法,也不會解陣。
但殉方陣他見過。
楓林中的殉方陣並不完整,他才能憑著武力強行衝破,但凡布陣的人再多一成功力,他怕是都抗不過反噬,要殞命當場。
若非沈商商沿路留下夜明珠,他不會那麼快找到亭子附近,若非他見過殉方陣,若非隻是殉方陣殘陣,若非他內力深厚破了陣,若崔九珩少一些意誌力,沒有將自己生生刺暈過去,那麼就真的無回天之力了。
他突然有些奇怪了。
趙承北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僅僅是為了拆散他和沈商商?
可他已經表明願意跟他合作,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甚至不惜這般算計崔九珩。
他怎麼覺得,今日這遭,趙承北更像是衝著沈商商來的。
“裴行昭,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裴行昭抬眸,冷聲打斷趙承北:“崔公子,我在石壁上發現了一些東西。”
趙承北看著他手中的瓷瓶,心中一緊
,但麵上並未表露分毫。
不可能,此藥見了火便會儘數揮發,不可能留下痕跡。
“這種東西的確罕見,所以,更好找到來源,崔公子,您說對嗎?”裴行昭意有所指的看著他道。
趙承北微微眯起眼:“你什麼意思?”
裴行昭抬了抬手,示意周圍的下人儘數退下,而後走到趙承北跟前,輕聲道:“我什麼意思,二皇子殿下再清楚不過。”
“裴行昭!我不懂你在說...”
“二皇子殿下。”裴行昭再次打斷他:“崔公子的情況現在可不大好,再拖下去...”
裴行昭頓了頓,輕笑了聲:“崔公子是鄴京崔家嫡係嫡長,身份何其尊貴,被整個家族寄與厚望,是崔家未來的繼承人,若是...在二皇子這裡出了事,二皇子殿下想必回去也不好交代吧。”
若是前世,他不會有這個覺悟。
但經了那一遭,他清楚的知道,皇權並非是不可動搖的,比如鄴京幾大世家,若是沒了他們的支撐,在以嫡長為尊的律例下,就算東宮沒有強大的母族支撐,隻要不犯大錯,趙承北就根本撼動不了東宮。
“即便二皇子讓我裴家背了這口鍋,但誰都不是傻子,您認為,崔家折了一位如明月般的嫡長子,還會對您儘信,繼續扶持您嗎?”
趙承北偏頭看著裴行昭,眼底逐漸浮現殺意。
裴行昭卻半分不懼,直直與他對視:“現在,隻有我能救他。”
“裴行昭,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趙承北大約是被氣的狠了,本來俊逸的臉變得有些扭曲。
裴行昭分毫不讓:“我說過,誰要動她,我就跟誰魚死網破!”
“今日之事真相如何,你我心中都清楚,事已至此,二皇子殿下現在是要我救崔九珩,還是要借崔九珩對付我以泄恨,可想清楚了?”
裴行昭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道:“若是選擇後者,那我就不在此奉陪了,我得去查一查,這個東西到底來自何處,畢竟是在江南,裴家想查什麼並不難,相信很快就有結果了。”
“就算無法與二皇子殿下相抗,我也得讓崔家知道真相。”
他此話有打賭的成分。
賭趙承北是來了江南後才弄到的這個東西。
前世沒有這一出,早在他與沈雲商被雙雙威脅後,趙承北就得償所願了,所以他猜測,這個東西是他見他們不受控後,才不得不弄來的。
因為不到萬不得已,趙承北不會如此對崔九珩,更不應該在鄴京就備好此物。
果然,趙承北最先挪開了視線,他垂眸看了眼裴行昭手中的瓷瓶,眼底神色難辨。
他不相信會留下痕跡,但他賭不起。
若九珩真的出事,若真的被查出來,就如裴行昭說的,他就算殺了整個裴家泄憤,崔家也不會再儘信於他。
他會失去九珩,也會失去崔家這個強大的助力。
更何況,光是會折了九珩這一點,他就不敢賭。
久久的無聲對峙中,趙承北閉了閉眼,終於開了口:“救他。”
他竟在這個人身上,連續栽了兩次!
裴行昭心中一鬆,唇角微微揚起:“可我不信殿下。”
趙承北猛地轉頭瞪向他,厲聲道:“你還想如何!”
“我要殿下一個信物。”
裴行昭淡淡道:“若是殿下事後反悔,要將此事栽贓到我身上,那我就隻能拿出信物,告訴天下人,我在寒洞中撿到了殿下的貼身之物,至於天下人信不信,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趙承北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天下人信不信不重要,崔家懷疑就成。
趙承北狠狠盯著裴行昭許久後,才咬牙將自己的貼身玉佩取下遞過去:“現在,立刻,救他!”
裴行昭接過玉佩,才抬腳踏入屋中。
跨過門檻,他微微停頓,側首道:“這種事情我希望下不為例,否則,我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
“我如今是撼動不了皇權,但殿下彆忘了,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趙承北重重閉上眼,唇角因為氣的太狠隱隱抖動。
裴行昭!此人決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