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榮遲,正色道:“白家救了我,我不能恩將仇報。”
“若我的身份暴露,那些人一定會不擇手段,白家怕有滅族之危。”
且那時阿弟那時候還那麼小,沒了她的庇護,他幾乎不可能在那麼多殺手的追殺下活下來。
更何況還有父皇的臨終遺言壓著,她隻能選擇努力的隱藏身份。
父皇並非不為她著想,而是都知道,隻要他們開始複仇,那就要葬送無數條生命。
父皇母後心慈,他們不願部下一個接一個的送死,也不願多添無辜的鮮血,所以在被威脅逼迫時,寫了禪位詔書,而不是拚死一搏,這才免了一場大戰。
“兵符可在殿下這裡?”
榮遲自也明白她的顧慮,沉默半晌後,問道。
白蕤搖了搖頭,又點點頭。
榮遲不解的看著她。
白蕤這才緩緩道出原委:“當年父皇母後臨終之前,將各自的兵符分彆交予我和阿弟,並留下遺命,不到生死關頭絕不可啟動舊部,以防兵符落入不軌之人手中,並下令若隻持一半兵符就隻能保命,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權限調動舊部。”
“若是到了絕境,無法用武力解決問題,或者臨死之際又無後人在世時,便將自己的那一塊兵符送去,同時,也就預示著持有這一塊兵符的這一脈已絕。”
白蕤頓了頓,又道:“若他們收到了兩塊預示著血脈已絕的兵符,便要自此解散,世間再無玄嵩帝親衛舊部。”
榮遲抓住了裡頭的關鍵,問:“若是兩位主人皆在世,將兵符合二為一送去呢?”
白蕤抬眸,看著他片刻,才輕聲道:“若是兩位主人皆過二十,且同時將兩塊兵符送去,那就代表著正式啟動親衛舊部,可做一切想做之事。”
榮遲眼睛一亮:“所以,陛下還是給我們留了一個可能。”
陛下此舉隻是擔心兵符落入旁人之手,招來不必要的禍端,但若是兩位主人都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見,且還能同心同力時,那便是可以選擇是否複仇,奪回帝位。
“但阿弟沒了,兩塊兵符很有可能永遠不能合二為一了。”白蕤說罷,皺眉看著他
:“遲表哥,禍從口出。”
榮遲麵色一沉,他知道她說的是他稱呼玄嵩帝為陛下的事。
“南鄴嫡長為尊,先帝的位置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更遑論現在龍椅上這位,我從來都不認。”
白蕤皺著眉。
“殿下放心,我對外不說這些。”
榮遲見此,放柔聲音道。
白蕤麵色稍霽:“私底下你就喚姑姑姑父吧,也還像以往那般喚我就是。”
榮遲遲疑片刻,點頭:“好,凰曦凰表妹。”
白蕤微微一滯。
曦凰,趙曦凰,她都快要忘記這個名字了。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母們可還好?”
榮遲氣息瞬間低沉下來:“姑姑姑父和表弟表妹離世的消息傳來,祖父與祖母先後病倒在床,沒過多久就相繼離世了,”
白蕤喉中一哽,眼淚潸然而下。
這些年她不敢調查任何,生怕被人察覺,連累無辜之人。
“父親受了傷,已很多年不上戰場了,如今在鄴京修養,母親在鄴京陪著。”榮遲繼續道:“二叔二叔也都沒有上戰場了,小姑姑遠嫁,過的還不錯。”
“如今在戰場上的都是我們這一輩和小輩們了。”
這是這麼多年來,白蕤第一次知道親人的消息。
她無聲的落著淚,心如刀絞。
若是阿弟還活著,就好了。
榮遲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低聲道:“當年那些人雖聲稱太子...熙辰表弟已經墜崖身亡,但其實一直沒有找到屍身。”
白蕤瞳孔微震:“當真?”
那年她確實有所耳聞,所以才冒險找了一段時日,但後來她怕這是那些人為引她現身的計謀,就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當真。”
榮遲肯定的道:“當時去崖底尋找的有我們曾經安插進去的線人,他冒死傳到榮家的消息。”
當年榮家兒郎各自鎮守邊城,得知鄴京發生巨變,即便全部往回趕也還是晚了一步。
“曦凰表妹,或許我們可以帶著兵符去問一問。”
榮遲建議道。
白蕤心中微動,但很快就搖頭:“我已經被盯上了,若是有所動作一定會暴露,屆時就會牽連白沈兩家,若他們沒有阿弟的消息,兩塊兵符不齊,就無法調動人手與那些人抗衡,他們隻會保我的命,但沈白兩家都會死,而若是旁人執兵符過去,舊部是不會給出線索的。”
這是父皇下過的死命,或許就是以防他們將來不在一處了,有心人打聽出他們姐弟二人的行蹤。
榮遲大驚:“怎會被盯上?”
白蕤搖頭:“我也不知。”
她遂將前段時間趙承北來姑蘇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榮遲聽的憤怒不已:“什麼下二濫的東西!”
怒氣過後,他滿懷鬱氣道:“我帶兵符去都不行嗎?他們該認得我。”
白蕤搖頭:“若要打聽彼此
的消息,他們隻認我和阿弟二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遲表哥,此事暫且不提。”
白蕤似是想到了什麼,道:“這一次商商做了這樣大一件事,不知道可會招惹什麼禍患。”
榮遲明白她的擔憂,麵色也不大好:“那時我並不知道竟是小姐,這件事太過轟動,鄴京已經知道了,封磬進京就是回稟此事的,眼下人怕是已經到了鄴京,我猜想,鄴京那邊恐怕要宣見,況且若身份當真露了端倪,那邊是一定會借此召見的。”
白蕤擰眉:“我看龍椅上那人未必知道,趙承北此人心機深沉,怕是彆有用心,不見得會告知,隻是,這次捐贈怎就鬨的這般轟動了?”
“若隻有小姐的這些棉衣糧草,或許還不至於如此。”榮遲皺眉道:“可還有裴家那邊的。”
白蕤一愣:“何意?”
榮遲見她不知,遂解釋道:“是這樣的。”
“我們前後共收到了兩批賑災物資,可署名卻是一模一樣,前頭是一位自稱小姐的管事送來的,說那是小姐和未來姑爺的心意,當日下午又來了一位少年帶來物資,自稱是裴公子身邊的護衛,說那是他家公子和未來少夫人的心意。”
“我們幾處邊關用不完這諸多物資,便將多餘的就近給其他災區送去,也都表明是誰捐贈,百姓們感恩萬千,口口相傳,小姐和裴公子的名字恐怕很快就會南鄴皆知了。”
白蕤聽得微怔。
商商剛剛可沒說裴行昭也做了這事。
“當時我還覺得這莫不是小兩口的什麼情趣,還想著膽子真大。”榮遲有些哭笑不得道:“現在我倒是有一個猜測,會不會小姐和裴公子彼此並不知曉?”
白蕤:“......”
白蕤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這兩個不省心的家夥!
南鄴人儘皆知,他們聲名遠揚的目的倒也是達成了。
可這名氣過了頭,驚動了龍椅上的人,那就是歪打歪著了!
趙承北本就對商商彆有用心,要是再進了鄴京,那不就等於羊入虎口!
“原本我來過這裡後就要去裴家的,如此,我看不如先將裴公子請過來問問,我之後再去趟裴家也不遲。”榮遲道。
白蕤深吸一口氣,揚聲道:“素袖,讓人去裴家,請裴公子過來一趟。”!